正文 第20章 嚴密看守(2 / 3)

“華先生!”顧琳再也不能維持平靜,走到這一步,注定沒有回頭路,“就算華先生這六年隻想拿我當替身,我也沒怪過先生,我有我的真心,當著那麼多人我也敢說……”她再也說不下去,還是流了眼淚。

事到如今,顧琳已經什麼都不怕了,徹底豁出去低喊:“我喜歡你有什麼錯?我就是不想讓裴歡回來!她憑什麼?你為她病得越來越嚴重,她知道嗎?她那會兒還在風光無限地拍戲!在外邊和別人結婚,把孩子藏起來死也不肯讓你知道……明明是裴歡在說謊!她遭罪也活該!”

“給我閉嘴!”華紹亭拍在桌子上,反手拉開抽屜,直接拿槍扔在地上踢過去,他連坐姿都沒變,幹淨利落地說,“蘭坊的規矩不動女人。我不讓人為難你,自己動手!”

他說完這句話伸手過去倒茶,簡直和剛才吩咐她收拾東西一模一樣,輕輕緩緩,半點遺憾和同情都沒有。

顧琳再也站不住,看著那把槍終於看到了自己的結局,踉蹌著後退,倒在地上。

眼淚滴在地板上,顧琳摔在那張放滿玩具的桌子旁邊,地上還擺了一隻很大的玩具熊,她對著它滑稽的笑臉無聲無息地流眼淚。

這六年,她真的連替身也算不上,甚至都不如那隻走丟的貓,起碼華先生沒親手逼死它。

她覺得自己很可笑,抬頭看過去,華紹亭背後就是明亮的窗口,天氣越來越好,但他坐的地方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顧琳想,這世界上的人確實有高低貴賤,裴歡命好,她比不了,但她以為自己比她聰明,到頭來……她沒輸給裴歡,她隻是輸給這個男人從骨子裏帶來的漠然。

他確實狠,永遠高低分明,從不退讓,不管對多親近的人也不肯施舍半點憐憫。

她趴在地上,近乎爬過去撿那把槍。

華紹亭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慢慢喝茶,看著她爬到自己腳邊,那眼神,和看一隻狗果然沒有半點分別。

顧琳徹頭徹尾地明白了西苑那個女人為什麼能被逼瘋,華先生真的很容易就能讓人崩潰。

溫柔隻是狐狸的表象,他終究是不擇手段的華先生。

華紹亭不動聲色,一杯茶喝完,總算留給她一聲歎息。

他低下頭盯著她,輕聲說:“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對你和對裴裴,根本不是一回事。”他今天話說得多,氣息不穩,咳了兩下才好一些,慢慢地繼續,“男人對女人的心思其實很簡單,愛一個人就必須得到她。裴裴十七歲就跟了我,我比她大太多,原本想等她成人後讓她想清楚,可是……多一年我都等不了。你看同樣都是身邊的人,我碰過你嗎?我對你從來都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是華先生的實話,男人對女人的實話。

顧琳帶著眼淚終於笑出來,除了嘲笑自己她什麼話也說不出,再多苦再多淚,今天也都走到盡頭了。

她閉上眼睛握緊那把槍。

門外突然響起激烈的爭執聲,有人想要衝進來。

“讓他進來。”

隋遠推開門,看見顧琳手裏的東西立刻想要搶過去。

顧琳不讓他動:“沒你的事,出去!”

“把槍給我!”隋遠急了,顧琳死也不放開,他幹脆彎下腰抱住她胳膊不讓她動手,看著華紹亭說:“你答應過我。”

華紹亭不說話,靜靜看著他們兩人。

隋遠又說:“你當時答應過我,隻要我保守秘密,你就原諒顧琳一次,不管她做錯什麼!”

華紹亭把手裏的茶杯放在桌上,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好久之後才開口:“她差點逼我殺了親生女兒,逼裴裴恨我……但因為我答應過你,我就得饒了她。”他的口氣竟然有些無奈,慢慢地說著,“到頭來,你們這些人啊,一個一個還總說我狠。”

他沒再往下說,搖頭示意顧琳把槍放下:“行了,我饒你一次。隋遠,你把她帶走,以後不許她再進海棠閣,不許再接手會裏的事,先回自己那裏住著吧。”

華紹亭說完這句話就叫人把他們送走,不肯再聽任何人說話。顧琳撲到他身前,近乎乞求地說:“先生!別讓我……別讓我變成二小姐!我不想被關在院子裏!”

隋遠一把捂住她的嘴,拖著她的腰不讓她再亂說話。華紹亭歎氣:“不限製你出入,隻是……別再來見我了。這是命令,如果你還來,顧琳,要是第二次犯錯,我絕對不會再放過你!”

他把那把槍踢開,不管她再說什麼,一眼也不再看她。

最終,顧琳被隋遠拉走,臨出去的時候回頭看,華紹亭順著長廊正往女兒住的地方走過去,他叫人抱了那個玩具熊跟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

春海棠生機盎然,院子裏很快恢複平靜,死水一潭。隻有黑子順著淺池的假石往上爬,最後默默地衝顧琳離開的方向吐著芯子。

在蘭坊這條街上,也許隻有畜生才有同情心。

顧琳眼看那條毒蛇的眼睛,心裏冷到極致,春日晴好,隻有她心如死灰。

顧琳被強製送回自己的房間,隋遠沒走,一直看她,不知道如何開口。

顧琳伸手慢慢地拉住他,他有些錯愕,但沒有動,反手抱住她。

她靠在他懷裏低聲說:“你也看到了,華先生真的想要除掉我,像處理垃圾一樣……隋遠,以後隻有你陪著我。”

他點頭,心裏一陣難過。

“可我畢竟不是裴歡,我沒她那麼軟弱。”

這輩子拋棄過她的人,她日後都要讓他們為之付出代價。

顧琳盯著東邊的窗戶,海棠閣裏的樹漸漸透出綠意。她笑起來,抬頭忽然問他:“你當時說你會幫我,是不是真心話?”

“我……”

“華先生是不會留人的,你也聽到了。我差點害死他女兒,他怎麼可能真的放過我。”她說不下去,想到過往他的手段,忽然貼近了隋遠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說,“他完全可以無聲無息地除掉我,讓你連屍體都找不到……”

隋遠沒說話,隻是抱緊了她。

過了幾天,顧琳的事在蘭坊裏再也沒有人提,有人說看到她回去了,華先生沒罰她。但更多的人根本不信,她觸了主人的逆鱗,哪還有命。

顧琳走後,海棠閣裏的人越來越少,四處守著的下人也都是生麵孔。

裴歡想找陳峰過來問,正好他弟弟在外邊留守。陳嶼一臉神秘,壓低聲音和她解釋:“夫人,您也知道大堂主的事剛過去……我們不放心她的人,還是換過一遍比較好。”

“這是華先生的意思?”

陳嶼停了一下,低下頭說:“是。”

裴歡不再多問了。顧琳的事誰也不想再提,她算是徹底失勢,按華先生的脾氣,確實她的人不能留。

隋遠倒是一切如常,隻是再也不多說話了,變得格外沉默。他按時間進海棠閣給華紹亭上藥看病,還提醒他們提前把孩子送到醫院,馬上就要進行手術。

裴歡知道他心裏有芥蒂,晚上的時候想和他出去走走,但隋遠拒絕了:“我還得去醫院準備。沒事,醫者仁心,你放心,我不會拿孩子的病開玩笑。”

“我不是這個意思。隋遠,這麼多年,我最相信你。”裴歡看看華紹亭的房間,又說,“他在主位上習慣了,有的話他不能說。我是希望你能明白,他對顧琳……”

“好了,夫人,顧琳的事過去了,我有空就去陪陪她,我們都沒事。”他笑了笑,反而勸她,“好不容易都回來了,等笙笙病好,大家也就都放心了。”

裴歡沒機會再勸什麼,隻能就此打住。

夜裏的時候裴歡有點睡不著,忽然翻過身抱住華紹亭。他笑了:“別擔心,笙笙的病不算複雜,讓隋遠來做手術肯定沒事。”

裴歡點頭,可她總有些說不清的感覺。她靠著他躺了一會兒,忽然問:“你真打算放過顧琳?我看到你把她的人都撤了。”

華紹亭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撫著她的後背說:“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是我答應過隋遠的。”

“不是,我想開了。”她低聲歎氣,“我理解她的心情,但是無論她想做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她抱住華紹亭的腰,忽然把他拉向自己,“我同情她,但隻能是同情。”

他在黑暗裏慢慢地笑了:“這是吃醋了?”

裴歡悶頭不說話,往他懷裏蹭了蹭。

他親親她的臉:“早點睡吧,明天還得去送笙笙。”

裴歡躺了一會兒總是睡不踏實,華紹亭睡覺又特別輕,她不老實他也醒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什麼,伸手往她衣服裏摸索。

裴歡覺得癢,抓住他的手:“行了,這麼晚了你還想幹什麼?睡覺。”

他順著她腹部的皮膚徑自向下探:“別動,我看看那道疤……”說著說著找到了,他手指上下摩挲。那位置太敏感,裴歡倒抽了一口氣,推他的手,輕描淡寫地說:“都過去的事了。”

華紹亭不說話,那些年她受了很多苦,一個人生下孩子,在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都不在。

裴歡知道他的心情,安慰著說:“沒什麼,剖腹產要麻醉的,我沒感覺。”

他摟緊她問:“笙笙的名字是孤兒院的人叫的嗎?還是你起的?”

“接生的大夫幫忙起的。後來我托人把她帶到惠生,留了這個名字在她衣服上。”她仔細回憶,當年她一個人躲在醫院生產,那麼多混亂不堪的畫麵都咬牙忍過去了。

華紹亭很想知道關於女兒的一切。裴歡沒有辦法,也睡不著,隻好一點一點告訴他。

當年她難產,痛苦得快失去意識,醫生想盡辦法讓她分散注意力,隨口問:“你愛人姓什麼?想好給孩子起什麼名字了嗎?”

她覺得自己隻剩一口氣了,混亂著搖頭,最後掙紮著隻說出一個字:“華。”

醫生笑了:“之前照出來是個女孩,叫笙笙吧,華笙,寫出來也好看。”

轉眼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事到如今再去想,一切都有意義,她慶幸自己沒做錯。

裴歡靠在華紹亭懷裏賴著他,這麼大的人了,睡也沒個睡相。她低聲說:“應該好好給她想一個名字,但當時來不及。後來覺得這個字跟我的姓搭在一起也好,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