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西南,祁浮樓。
今天對於祁浮樓弟子來說是個大日子,十年一遇。在祁浮樓樓主所在的祁天殿前的廣場上,祁浮樓所有的弟子都聚集在這裏,浩浩數萬之眾,皆著習武裝扮,手中盡攜兵器,長劍、利槍、霸刀,不一而足。
祁浮樓下設五大殿堂,除樓主所統祁天殿外,還有祁夜殿、祁豐殿、祈年殿和祁生殿,現在各殿的殿主都已經齊聚在了祁天殿裏,每人都是著青衣青衫,發髻盡籠,兵器也都皆握於手中。
隻是最高處那把高椅還未有人就座,各殿殿主均居於下首位置,安靜品茗等待,互相或悄悄寒暄,或閉眼冥神,殿中一片沉悶的寂靜。
祁天殿後堂就是樓主日常所居的地方了,繞進後堂才會發現較之這裏,祁天殿裏的環境已經可以算是明媚溫馨了。隻要走進後堂,就好像突然跌進巨大的冰洞裏,那種寒氣不是說身著厚重的衣服就能抵抗得了的,甚至就算禦起真力,也隻能減緩寒氣入體的速度。
這寒氣不是直接作用在皮膚上,而是好像可以直接穿透體表鑽進身體內部,使得人的骨骼和心髒都迅速凍結成冰。可是明明在稍見陽光的地方一盆植株花開正好,花朵璀璨,鮮豔欲滴。
後堂幾乎看不見任何人,隻有幾個仆人裝扮的人肅立在某幾個房間外,幾個時辰都不動一下,好像已經睡著了,甚至比睡著更安靜。
就好像,他們都已經死了,在這裏站立的,隻是一具具屍體。
然後長長的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隻是格外輕,跟微風輕拂過這條長廊沒什麼分別。在走廊的盡頭轉角處,倒映出了一個人的身影,他走的並不快,一下一下,節奏緩慢而間隔。倒在地上的剪影也逐漸立在了牆上,愈來愈高。
當他終於轉過轉角才能看見他的模樣,二十歲左右,麵容俊朗,腰間佩著一柄長劍,顯然是清修之人。可是他的身上偏生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儒雅和清秀,身著的也不是常見的武士裝扮,而是讀書人所更喜的白色長衫,風流倜儻。而轉眸之間,眼神精芒四射。
他的目的非常明了,就是這條走廊唯一的一間亮著燈光的房間。雖然是大白天,這片後堂上也有漏天的縫隙以供陽光傾瀉,房內一切明晰可見,但是這所房間還是燃著燈。而且所有的仆人都對此習以為常,就連此刻走過來的這人也是臉色平靜,無絲毫詫異。
門口站在一個老仆人,從外表來看,年紀已經很大了,而且他的右邊袖口被緊緊束起來,竟是沒有右臂。他隻是淡淡站在那裏,臉龐埋在陰影裏,即使年輕人走過來,對他鞠了一個躬,他都沒有動作,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年輕人在門外站定,重又整了整衣衫,盡管他的衣衫一直都很整潔,就連皺褶都不曾有。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又鬆開,幾次之後,才終於敲響了房門。
在敲了三下之後,門內終於傳來了回話,聲音非常蒼老,暮氣沉沉,門內答道:“是兆陽嗎,進來吧。”
年輕人緩緩推開房門走進房間,又將門轉身合上,把走廊的最後一絲暖意關在了門外。
屋內很暗,但並未暗到需要掌燈的地步,就在床頭的一把小桌幾上,那盞油燈就立在上麵,燈火昏黃,火焰好像靜止不動了一樣,直直的往上拔。這是年輕人每次進這個房間第一眼都會看到的景象。
這個房間並不大,唯一的一張床就占據了整麵牆的位置,桌幾就靠著窗,隻是窗戶緊閉,好像有許多年沒有打開過了。窗台下是鋪著一個蒲墊,蒲墊上盤腿坐著一個人。
這人應該就是此前開口講話的人了,約有七八十的光景了,臉上的皺紋深的好像要長進骨頭裏,隻有頭發還隻是花白,全都籠著腦後。他的眼睛一直閉著,就連那個叫兆陽的人走進來他都不曾睜開過眼睛。
兆陽恭敬的在他麵前站好,規規矩矩的深深鞠躬,也不管麵前的人看不看得見。等鞠躬完後,兆陽才抱拳道:“師父,祁浮樓的所有弟子都已經在殿外的廣場上列隊等候了,各位殿主也都已經到了,現在他們都在等您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