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是非生(2 / 2)

提及此事,孫航亦是自豪萬分,相聊甚久,他自與張池熟了,眉飛色舞道:“我所在的鎮子,已十餘年未有人進入鹿屠門了,縱是今年,也僅我一人。當得知我被門中長老相中,不日便入鹿屠門修習,我爹娘都樂壞了,大擺筵席,款待街坊,把給我娶妻的錢都拿出來了。”

張池啞然失笑,隻覺與這孫航情誼,無意之間又深了幾分。入門伊始便得此投性之友,張池深感在鹿屠門之時日,甚是美好。

坐得久了,腿早已感到微酸,他們便伸直腿腳,略作舒展。時間一長,卻是忘了收回。

正待聊得火熱之際,耳邊忽聽一聲驚呼,一個人影竟在眼前直直撲落而下。而孫航突然收回伸出去的腿,抱著一處緩緩揉摩,口中痛呼出聲。

張池這才看清,原是殿中人多,而此處又甚是昏暗,一人行走在此處一時不察,絆在了孫航的腿上。

他醒悟過來之後快速伸手,想將絆倒之人接住,奈何待他反應過來已是晚了,那人早已跌在眼前地上,倒地之後去勢未竭,在地上連翻得幾個跟鬥,方才停下。

張池連忙站起身來伸手去扶,卻不想那人恨恨打開他伸出去的手,掙紮著自己站起來。張池細看,此人劍眉星目,模樣端得俊朗,雖身著統一青衣,亦是一股貴氣撲麵。隻是此時他衣衫頗多皺褶,高束的發髻散亂,再不複高貴之相。

隻見他麵容扭曲,眼似噴出火來,眼睛直盯著張池。他一字一句道:“方才是誰,絆倒的我?”

他的聲音甚大,一時竟壓過了周圍談笑之聲,眾人紛紛停下言談,轉向這個方向,目露驚異之色。

張池望了孫航一眼,但隻見他仍緩緩揉著自己的腿,頭低垂,看不清表情,絲毫無站起來的跡象。張池歎口氣,頗為真誠道:“這位兄台,方才多有得罪。是我無意將腿伸出,兄台路過之時忘了收回,才將兄台絆倒。我在此向兄台賠禮了。”

他說完,對那人深深鞠了一躬。

周圍之人眼見張池主動賠禮,便紛紛轉頭繼續相談,料想此事便已作罷了。

但張池下彎的身體被硬生生止住了,他隻覺得好像有巨大力量撐著自己,令自己再無法沉下去。張池直起身,看見抓住自己臂膀的正是方才跌倒之人,他此時臉色鐵青,冷若覆霜。

那人冷冷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張池疑惑忘了他一眼,道:“那兄台想如何?”

“我也不為難你,” 那人望一眼張池,伸出一隻腳來,冷哼一聲,道:“我的鞋被你汙髒了,你給我擦幹淨。”

張池的目光一凝,臉色便沉了下來,他緩緩道:“兄台,你的要求我恕難從命。要不等晚些時候你將這雙鞋送至我處,我再為你漿洗一下。”

那人不屑道:“那倒不必,這雙鞋已經髒了,我也不會再穿。現在,你隻要為我擦幹淨便可。”

張池望向那人的眼神愈加淩厲,卻再不說話。

此時周圍來人愈聚愈多,不斷對著張池和那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但卻無人出來相管。見狀,張池呼吸漸漸沉重,臉上慢慢冒出汗來。

正在僵持之際,忽見一人排眾而出,走至眼前那人身旁,笑道:“忠明,你一去如此之久,我們都等得心急,不想卻在此處。”隨後他見到那叫忠明之人的臉色,微一愣,道:“莫非這裏發生了什麼事?”

他附耳過去,忠明在他耳邊言語片刻,隻見來人不斷點頭。等忠明言畢,來人望向張池,臉上笑容不變,令張池心中驟然一鬆。

來人長身而立,玉樹臨風,麵如溫玉,竟比忠明更俊朗三分。他對張池一抱拳,笑道:“這位兄台,方才忠明態度不善,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張池抱拳急道:“是我一時不察,誤傷了這位兄台,還請這位兄台不要生氣便好。”

“好說好說,”來人淡淡道,而後語鋒一轉,似是不經意問道:“如此說來,兄台便是承認是你的不是了?”

張池心中微微一驚,但望見來人笑臉,未待思考,便張口答道:“正是我的不是,我這就向這位兄台道歉。”

“道歉大可不必,既然兄台承認,那你隻要把忠明的鞋子擦幹淨就無事了。”來人一字一句道,臉上笑容不變。

而後他盯著張池,緩緩道:“尚未請教兄台大名,哦,對了,忘了介紹自己,我叫李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