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然微一思索,臉色一整,像是明白了什麼,誠惶誠恐道:“弟子知錯了。”
“嗯,”蕭嵐漫答一聲,道,“你初到門中,雖修為出眾,卻虧在人緣不足,須得交好門中弟子,勿要風頭太盛,做出先前錯事,惹得他人嫉恨。”
李浩然忙肅言道:“弟子記下了。”
“此事往後該如何辦,你便自己做主善後吧,”蕭嵐歎一口氣,不過隨後他忽地一轉神,再望向李浩然,眼中卻已帶上笑意,雖淺淡,卻是真真切切,他道,“浩然,此事你雖有錯,但卻也在無意之間,因禍得福了,也未嚐不算是一種數命。”
思索半分未果,李浩然不得不重低下頭,道:“弟子駑鈍,未曾見福數在何處。”
蕭嵐卻並不答話,隻是突然問道:“浩然,現在你的修為幾何?”
“這幾日因入得門後修習頗勤,故修為又略有上升,上次檢測便做不得準了。但上次檢測便已脫離下層,進階中層,現下估計亦是相差不大。”
蕭嵐點點頭,道:“以你十歲年紀,便已進得中層,想來在我鹿屠門曆年弟子中,也排的上號。隻是進入中層之後,你是否有所察覺修為進展較之以前甚緩。”
“卻是如師父所言,跟以往速度幾乎不能相比。雖每每勤加修習至深夜,但不知為何,修為卻是難有往日之攀爬,”得此良時,恰逢蕭嵐問起,李浩然忙將今日修為之上苦惱向蕭嵐一一道來,末了,抱拳道,“弟子亦是頗為焦急,懇請師父指點。”
蕭嵐擺擺手,笑道:“焦急大可不必,這本是修行路上必有的事情。你且放鬆心境,耐心修習即可。不過,”隨即他略一停頓,沉吟一聲,道,“以你的修為,再與一般弟子一同,卻是難有顯著的進步。這解決之道,便是入幻魔洞。”
李浩然登時臉色一變,想是並未聽聞,奇道:“師父,何為幻魔洞?”
“幻魔洞乃是一處天然山洞,在鹿屠門開門之初便已存在,洞內常年濃霧彌漫,而這些霧氣卻非是尋常霧氣,人吸入這些霧氣之後,腦中便會產生幻象,而這些幻象往往是以往經曆過的最悲痛之事,故而稱之為幻魔洞,乃是我鹿屠門內懲戒受罰弟子之處。”
李浩然卻是恍然一驚,道:“既如此,師父卻為何說於我修為增長有益?”
“若單論在洞中經曆,常令人回想最難過之事,確是懲戒,倒也不假。但若就修為而言,卻也稱得上是大有裨益。若能在其中修得三五日,忍得那些苦楚,對於你以後修為增長,可以說有莫大幫助。”
李浩然眼中猛然射出光來,再望向穩坐上首的蕭嵐,臉上竟顯露出笑容,他急急道:“莫非師父意欲令我在其中錘煉精神,精修氣魄?”
蕭嵐方滿意點點頭,道:“孺子可教也,我門中修為精深的弟子,像掌門師兄的無大弟子,都曾入洞磨礪,尤以劉逸夜為最,竟能在十五歲那年,在洞中待了十天方才出來。雖那時眉臉之間甚是疲憊,但自此修為猛進,卻亦是有目共睹,僅三年時間,便跨過中層,修為達到上層。你可要好自把握了。”
“是,師父,弟子必定自洞中忍住磨難,勤自修習,不負師父栽培之恩。”李浩然恭敬肅然道,語氣之間感激之色甚濃。
“你能有如此想法,師父便甚是欣慰。不過,”蕭嵐沉吟一聲,語氣鬥轉,變得格外肅穆,道,“在幻魔洞中,切記勿要深入洞府深處,否則,若是有生命之虞,縱是為師也難以救你。切記,切記!”
聞言,李浩然神色頓是一驚,抬起頭來,但見蕭嵐眉間緊皺,甚是警醒。他唇齒蠕動,半晌,方不確定道:“師父,弟子不解,這卻是為何?”
但蕭嵐並未回言,僅是擺擺手,算作回答。
見狀,李浩然隻得謙恭道:“弟子謹遵師父之命。”
“今日為師的囑托,你且要牢記下了。這幾日你便勤加修習,調整氣神,一個月之後,便是你進入幻魔洞之時。好了,你先行退下吧。”
李浩然起身,再拜道:“是,師父,弟子告退。”言罷,他躬身緩緩退出養心堂。
朱門打開半扇,又慢慢合上,那抹偷入堂內的陽光,便死在了堂前不遠處的地上。身影逐漸消亡,最終氤氳成堂內一直彌散的輕霧,回轉詭異,終年不散。
恍惚之間,大堂之上,傳來了一句卻似夢語的聲響,裹著一句晦澀的輕笑之中,不辨悲喜,卻是帶著無窮回音,仿若沾染了魔力似的,許久難開。
終是落在了迷霧裏,於陽光點亮之前。
“這,便是我的好弟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