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他的用意。
宋哲成再抬頭，便發現他們已然出了寢宮。
這一出來，便和裏頭大不一樣了。
遍地屍體，血腥氣直直衝向宋哲成的腦門，讓他生理性地生出些許惡心。
但礙於老皇帝還在身邊，宋哲成就硬生生給忍住了，但麵色依稀還帶著點煞白。
老皇帝淡漠的目光掃了宋哲成一眼，調侃道。
“怕了。”
怕了？
哪能怕嗎。
宋哲成死死地搖著頭，攥緊了宮燈的手柄。
“沒、沒有。”
老皇帝撫著自己的手腕，收了收嘴角，語義不明地道。
“沒有就好，畢竟……”
“以後這樣的日子還有很多。”
宋哲成順從地跟在老皇帝身邊，默默把話記在了心裏。
他或許沒有什麼大本事，但跟在祝英華身邊多年，一個識人眼色也算是無師自通。或許在過度緊張的時候會受些影響，但有的東西終究是刻在了骨子裏。
無法磨滅。
他明白，越是在危險的地方，越是要保持清醒。
這份清醒不僅指意識上要保持冷靜，更是強調人要時刻認清自己的身份。既然不聰明，就不要好高騖遠，自作主張。
做不了上位者，那就說上位者身邊得力之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而這……
便是他宋哲成的生存之道。
老皇帝什麼也沒說，但是看得出來，他對於宋哲成的識相還是挺滿意的。
轉過一個路口，宋哲成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才明白方才都還隻是些開胃小菜。
如果真要計較……
怕是眼前的，才真是人間煉獄。
宋哲成的手不住抖著，看著不遠處堆疊成一座小山的屍體，雙眼通紅得嚇人。
硬生生地咬住唇，下意識去看老皇帝的神色。
卻見他眼神坦坦蕩蕩，端是睥睨之色。
徑直朝前走去。
所要抵達之處，正是被人置於屍堆麵前的龍座。
宋哲成喉間一時失了聲音，恐懼瞬間遍布他的每一寸皮膚上，狠狠地攥著他的心髒。
所謂帝王權柄，便是踩著屍體上位。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宋哲成顫著腿，一步又一步地跟上老皇帝的步伐，眼前的陰影越來越重，讓他的氣息也凝滯了不少。
今天的一切，著實是為他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讓他明白，高位之人的世界裏，除了權謀……
還有絕對壓倒性的屠戮。
可惜嗎？同情嗎？
此刻的宋哲成有害怕，有訝異，卻獨獨沒有可惜和同情。
隻因他始終清楚，今天若不是有何觀南，他也有可能會是那屍堆之中毫不起眼的一員。
何觀南要用人傀之術為老皇帝續命，本就是既定之事，不論有沒有他，這件事都能達成。
而到了最後，反倒是他承了何觀南的情。
這個認知，讓宋哲成在驚疑之時，更多了幾分慶幸。
原來，他的害怕……
早就在無意識之間救了他一命又一命。
到了最後，宋哲成最確信的一點便是，何觀南是他宋哲成的貴人。
他的以後，也必須同何觀南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