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秋姐的旁邊,動也不敢動,渾身火燙得坐立不安。我拚命地喝水,想撲滅心中的火焰。
秋姐擦完了胸前,就擦後背。她邊擦著身體邊說著話。
秋姐說:“福貴,你該成個家了。”
我低著頭答:“是的。”
秋姐又說:“家裏沒有合適的?”
我埋著頭又答:“沒有。”
我邊說著,邊喝水。一會兒,肚子就覺得鼓鼓的,想解手。我抬起了頭。我看到了遠處的奎屯河。陽光下,青青的蘆葦在搖晃,光斑在蘆葦葉上閃耀著,一明一滅。
秋姐沒有發現我憋急的臉色,仍然在按照自己的思路說話。秋姐說:“成家的事我來給你張羅,給你找個合適的,把家安在這裏,以後把你娘接來。”
我隻好嗯哈著,站了起來。我實在忍不住了,下身鼓脹脹的,臉憋成了黑紫色,一臉的汗珠。
秋姐看著我的樣子,頓時明白了一切,突然就大笑了起來。秋姐邊笑邊說:“不要憋壞了,快去吧。”說完就大笑了起來。
我彎著腰,快速地跑向奎屯河,跑向奎屯河畔的蘆葦叢中。
我在蘆葦中邊解手邊看秋姐。秋姐笑完之後,仰臉就躺在了樹蔭下的渠道埂子上休息。她沒有看到遠處藏著一個人。
我看到了。我開始也沒有看到,隻是偶然間看到的。我站在茂密的蘆葦叢中,吸著奎屯河飄來的潮濕味,美美地撒了一泡尿。撒完之後,我有了一種非常的痛快感,痛快地搖了搖頭。當我要邁步走出蘆葦叢中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遠處的草叢中蹲著一個人。我開始並不在意,以為那個人也和我一樣。我走出蘆葦,站在高處時,就瞄了一眼那個人。結果就這一眼,我就像定身法站在那裏不動了。
草叢裏真真切切的那個人是老安。他在那裏幹什麼?我就有了些納悶。我細一想,就想出了答案。
老安是特務,他在跟蹤。
我就有了些惱怒,有了被欺辱的感覺。於是我憤怒了。一股火從心底裏往上冒。憤怒的我硬著脖子就朝老安走去。我邁著大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老安的麵前。
老安從草叢中站起來,站得有些畏縮,像缺少營養的豆芽,彎著腰。他的眼睛亂閃著,躲避著我咄咄逼人的眼光。
我停下腳步,眼睛裏噴著火,怒視著抖動的老安。我想揮起拳頭,痛打老安一頓,解解心頭淤積的怨氣。但是,我最終沒有把拳頭舉起來。老安抖抖索索地快要癱成一團,使我的頭腦清醒了許多。
病人。一個快要死的病人。
我想到了這裏,憤憤地瞪了老安一眼,轉身走了。
老安支撐著快要倒的身體,朝著遠去的我恨恨地罵了一句惡毒的話。我沒有聽到。我也不可能聽到,但我想到了。因為我看到老安悄悄地離開了草叢,一扭一扭地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