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和秋姐呆在胡楊樹下,說了很多的話。我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說過那麼多的話。我倆抱著,一直抱著。話說完了,誰也不想說了,就這樣抱著。
我覺得自己嘴裏幹幹的,想喝水。可我不想動,也不敢動。我怕驚醒秋姐。秋姐躺在我的懷裏,睡得很香,還打著輕輕的呼嚕。我聽著特別的親切,像娘晚上哼的家鄉歌謠。
我又想娘了。
我的淚水流了出來。
我淚眼蒙蒙地看著奎屯河。河水嘩啦啦地流著,散發著濕濕的氣味,跟著風跑來。我吸著,吸著,就覺得嘴裏沒有那麼幹了。
我就這樣坐著,抱著睡得很死的秋姐。
我就這樣坐著,看著晚上的奎屯河。
月光下的奎屯河很美。明亮亮的月亮,照在奎屯河上,我看到了一層薄薄的白霧,飄著飄著,朝著我們飄過來。我就覺得我們在天上,在雲彩裏麵坐著。
我聽著奎屯河的水嘩嘩地流著。我聽著河邊的蘆葦在搖著,唱著好聽的歌兒。我還聽到野鴨子在叫著,就像電視裏的歌星在唱歌,好聽極了。
我一直這樣坐著,一動也不動。我看著,一直看到天邊白了,就像河裏的鯉魚翻了白肚,一長溜,上麵一大片紅紅的魚鱗光。
秋姐醒了。她沒動,還窩在我的懷裏。
秋姐摸著我的臉問:“你坐了一晚上?”
我沒有說話,親了秋姐一口。
秋姐扭了扭身子,笑了。
秋姐說:“我一輩子都沒這樣睡過,真香啊。”
我抱著秋姐說:“你再睡一會兒。”
秋姐坐了起來,抱著我親了一口,說:“不了。我該走了,回家給你做飯。你也該幹活了,去瓜地搭瓜棚,等著我給你送飯來。”
我把瓜棚搭好,都沒有見秋姐來給我送飯。我隻好坐在瓜棚門口吸煙。吸著吸著,我突然就感到心裏難受起來。一個念頭冒了出來:秋姐不會出事吧?
我站起來,就見徐嫂遠遠地跑來了。
一定出事了。我心裏琢磨著,朝徐嫂跑去。
半路上,我和徐嫂站在那裏。
徐嫂告訴我:“秋姐被老安打斷了腿,送到團裏的醫院了。”
我問:“老安呢?”
徐嫂說:“被派出所抓走了。你快去團裏醫院吧。”
我撒開丫子跑了起來,徐嫂在後麵喊的什麼,我是一點也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