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了醫院才,把弟弟交給醫生做了檢查之後才知道,我弟弟的肝髒被利刃劃傷了,需要更換人工肝髒。其實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得手術,人工肝髒也並不稀缺,但是銘文沒有保險,更換肝髒的錢需要我們家全額支付,足足有兩萬元之多。”
“我趕緊給父母打電話,他們聽說之後,不惜曠工,趕到醫院。但錢的問題依然無法解決,我們一家人幾乎給醫生跪下了,但醫生說他也沒辦法,一切醫療事務都要按照製度來辦。”
“但那位醫生也給了我們一個不錯的建議,那就是現在此時此刻趕緊去新旺保險公司給銘文辦一份保險,雖然這樣有騙保嫌疑,但從程序上來說是可行的。隻不過要抓緊時間,因為在保險未生效之時,醫院隻能給銘文提供最基本的看護,而這也已經是醫生給我家的優待了。”
“我們一家三口人瘋了一樣忙起來,我父親帶著銘文的證件,找了一輛共享汽車一路狂奔到了新旺保險分公司去辦理保險業務;我母親也跑回家中挨家挨戶求鄰居給銘文獻血以維持他的性命;而我在醫院裏到處找各位醫生要止血藥,還真有幾個醫生看我可憐,給銘文做了簡單包紮。”
“而我父親卻回來的太晚了,等他拿著銘文的保險卡回到醫院時,銘文已經斷了氣。我們一家三口哭成一團,我父親更是捶足頓胸,把銘文的保險卡掰成了碎片。這時有一位醫生告訴我們,銘文的遺體處理可以走保險,但之前對他的救治依然要全額支付,共有三千多自由幣。”
“我母親聽到這話後,發瘋了一樣撲向那位醫生,死死地咬住他的脖子,鮮血從他脖子處噴了出來。我母親也是滿口鮮血,大笑著衝向醫院大廳的柱子,腦漿就像豆腐一樣灑落在地上。”
“我當時嚇壞了,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我父親卻麵無表情。他站起身來,推著躺著銘文遺體的車來到母親身邊,把她抱起來也放在車上,徑直走出了大門,也沒有管我。”
“我當時並沒有察覺父親已經走了,仍然坐在原地哭泣,腦子裏一片空白。過了不知多長時間,有人對我說我可以走了,醫療費和我母親傷人的事情醫院也不打算追究了。我渾渾噩噩地走回家,卻發現家裏空無一人。”
“之後的幾年裏我一個人在芯片廠上班,剛開始每天100自由幣的工資,後來轉正後漲到了150。我自已一個人生活,索性停止繳納保險金,每天工資已到賬就花掉,過起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就這樣過了四年,在我二十歲的時候,我父親回來了。或者說是聖靈教把我的父親帶回來了。其實那兩年在新旺和周邊地區一直就流傳著聖靈教的傳說,有人說聖靈教是無惡不作的邪教組織,也有人說聖靈教是救民於水火的神聖力量。”
“我的父親在離家出走後不久就遇上了聖靈教的人,他們幫著父親埋葬了母親和銘文,還拉著父親入了教。我和父親除了彼此已經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所以我也就跟著父親一起入教了。”說到此處,黎藝文偷偷擦了擦眼角,暗自嗚咽起來。
窗外已經又經曆了兩次日出日落,這一天已經快到休息時間了,我想如果按照地球的時間來說,現在已經是半夜了。黎藝文看起來也有一些疲倦了,我對他說:“黎先生,今天我來的也比較晚,所以你也不用講太多了。要不今天就到這吧?我想我們的時間也並不是很緊迫。”
黎藝文擦了擦眼睛,低聲說:“好吧,我隨時恭候先生的大駕。對了,如果你能給我提供一台筆記本電腦,我在這裏可以把神國的往事都寫下來,這樣你會更方便一些吧。”
我歎了一口氣,凝視著這位先生,然後把我手中的電腦交給了他,“這台電腦就送給黎先生了。還有,我對令弟令堂的遭遇感到十分遺憾,希望在這段最後的日子裏,我們彼此都能像今天一樣坦誠相待。”
黎藝文苦笑一聲,說到:“那是自然。”“我送送你吧。”我說。兩名看守一聽這話,趕忙對我說:“這位先生,你還是別送了。”但我一再堅持,二人也隻好同意。
兩名看守給黎藝文帶上手銬,押著他走在前麵,我緊隨其後。在監獄過道兩旁的牢房裏,關押的都是聖靈神國的戰犯,他們看到黎藝文走了過來,紛紛大罵:
“黎藝文!叛徒!鬼妖的走狗,你對得起呂聖靈嗎!。”
“黎藝文!神國的恥辱,下賤的怕死鬼!”
“狗忠靈,你不配聖靈賜給你的忠字!曾波漢的狗腿子!”
兩名看守拿著電棍和神經鞭抽打著叫罵的戰犯,但他們依然不停地叫喊。守衛打開一個控製器,看樣子應該是啟動了戰犯體內的電擊蝌蚪,所有戰犯全都倒地抽搐,然後昏迷過去。
而在這個過程中,黎藝文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
窗外的斜陽,異常鮮紅,像極了這片被鮮血浸染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