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聽說平時也沒什麼毛病,早上出門上班時還好好的,才走到單位,人就倒了,送到醫院,說是心跳已經停止,救了一陣,沒救過來,中午就給送到殯儀館來了。
有了業務就得值夜班啊,輪到了大嘴我們就得去,偏偏猴子這天晚上有事來不了,劉俊前兩天就去外地辦事了,至今未歸,於是這天晚上,值班室裏隻有我和大嘴兩個。
這人少,弄火鍋的勁也就沒了,我和大嘴在小飯館炒了兩個菜,吃完晚飯,去超市買了點零食,就去殯儀館接老豬的班了。天氣實在太冷,見沒什麼事,七點一過,我和大嘴就爬上了床,半臥在床頭看電視。
過了十點,我感覺有些困意,連打了幾個哈欠,強撐著看了會兒電視,不一會兒,眼睛就睜不開了,迷迷糊糊中,聽到大嘴叫我把衣服脫了再睡……
又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感覺有人拍我的臉,輕輕地,拍了兩下……我睡得正香,以為是大嘴,沒睜眼,嘟噥了幾聲,翻個身繼續睡。誰知才翻過身,臉頰又被拍了一下,這回我比剛才清醒了些,感覺拍我的手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大嘴的手是肉乎乎的,而這隻手,給我的感覺卻像是除了骨頭就是皮,並且冰得出奇,仿佛在冰水裏泡過幾小時一樣。
我打了個哆嗦,驟然清醒,睜開眼,眼前漆黑一片。大嘴睡在另一頭,呼吸聲均勻沉穩,我踢了踢他,他哼哼了兩聲,並沒有醒。我抬起手,輕撫著自己的右臉頰(剛才被那隻手拍的部位),一時間腦袋有點混亂,剛才我是在做夢呢,還是真的有人拍我?
視力開始適應黑暗,隱約能看清屋裏東西的輪廓,我慢慢扭頭,環視屋內各處,什麼也沒有發現。
做夢了吧。我心想,拉過被子重新躺下,卻發現睡意已經跑得無影無蹤,我摸過手機看時間,才兩點不到。
睡不著,躺在床上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我想開燈,看大嘴睡得正香,怕把他吵醒,於是半坐起來,拿了外套披上,開始玩手機上的遊戲。玩了會兒,覺得嘴巴發幹,我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下了床,趿著鞋,用手機照亮,走到桌子前拿了純淨水,擰開蓋子正要喝,突然感到自己身後站著個人,我放下水瓶,心髒一陣亂蹦,頭皮隱隱發麻,我猛地轉過身……
卻看到大嘴忽地一下坐起,身子繃得筆直,我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大步,慌亂中忘了身後是桌子,屁股撞在了桌子上,砰的一聲響。
“咳咳,啊!”大嘴嘴裏發出幾聲奇怪的聲音,身體猛地抖了幾下,我趕緊跑去拉燈繩。
啪的一聲,燈亮了。
“嗯——”大嘴伸手擋住眼睛,叫起來,“凡子你半夜三更發什麼神經!?”
我半眯著眼,問他:“我起來喝水,你他媽的突然坐起來,嚇我一跳。”
“啊?”大嘴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臉茫然,“我突然坐起來?”
我跑回床上,鑽進被窩,踢了大嘴一腳,問:“你是不是做夢了?”
“沒啊。”大嘴莫名其妙。
“哎,大嘴。”我掀開被子,爬到大嘴那頭,小聲說,“我怎麼覺得這值班室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大嘴環視了房間一圈,說,“沒吧。哎我說凡子,你沒事吧,是不是你做噩夢了?我睡得好好的,就是被你吵醒的。”
“不對不對。”我搖搖頭,說,“開始我也睡得好好的,後來感覺有人拍我的臉,然後我就醒了,醒來後就睡不著了,再然後我去喝水,突然覺得身後有人,轉身一看,你就突然坐起來,嚇我一大跳。”
“真的?”
“媽的我騙你幹嗎!”
“幾點了現在?”
“快兩點了。”
大嘴連打了兩個哈欠,揉揉眼睛,掀開被子要下床,我問他:“幹嗎去?”
“拿支煙抽。”
“幫我拿一支,還有那個水,也帶過來。”
兩人默默地抽煙,忽然大嘴直起腰,看模樣像是猛地想到什麼,把才吸到一半的煙擰滅,跳下床,跑去桌子跟前去翻抽屜。
“找什麼?”我問他。
“找到你就知道了。”大嘴頭也沒顧得上回,把抽屜翻得嘩嘩響,過了會兒,大嘴高興地輕呼起來,“找到了。”
他轉過身,把手裏的東西舉給我看,我伸長脖子定睛一瞧,原來是兩根艾條,敢情這小子想燒艾條驅邪,我忍不住笑:“你還備了這東西啊。”
大嘴笑嗬嗬的:“早就放這了,剛想起來。”說著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點點頭道,“嗯,味道還蠻濃的。”
熏艾條這法子大嘴也用過好幾次了,有效沒效說不好,我很是懷疑,說:“能管用嗎這個?”
大嘴說:“管他到底有沒有用,熏下總是好的。”
“嗯。”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