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軍虎,現在晨練開始,跳藤條!”馬騮頭一聲令下,在場所有的打武龍套都要從馬騮頭手裏揮舞的那根藤條的高度上跳躍過去,誰低於這個高度就要挨鞭打。這也是戲班練功的一個固定項目。可今天馬騮頭的藤條隻緊緊盯住周燦不放,跳了五六下,周燦就挨了三藤條。
“啊喲啊喲….”周燦疼得呲牙咧嘴,還得像隻蚱蜢般跳躍不停,因為一停下來藤條就會鞭打在雙腿上。
“嘿嘿衰仔,想跟我玩花招,看看誰玩得過誰,還是說實話吧,你一定還有同夥是不是?”馬騮頭冷笑著又使勁抽了周燦一藤條。
看見好兄弟在那裏慘遭責罰,林宗平心中的火氣升騰起來,他邁出半步剛要自首,後麵一隻手扯住他的衫尾,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說道,“千萬別做傻事。”
林宗平一怔,回頭望去,是那個當初幫自己留在戲班說過好話的俊俏姑娘陸英。陸英朝他擠擠眼睛,繼續低聲道,“你若承認,非但救不了他,自己反而會被趕出戲班的。因為你跟周燦不一樣。跟我來。”
於是林宗平跟著她來到河岸邊僻靜處,坐在草地上攀談起來。他了解到陸英是戲班的旦角,學唱大戲已有三年多時間,如今升為正印花旦。
“原來你是專攻花旦的,怪不得你長得這樣俊俏。”林宗平讚歎道。
“傻人,你是說我因為唱花旦才俊俏呀。可有些名花旦樣子也未見得俊俏,這作何解釋呢?”陸英鵝蛋形臉一歪斜睨著林宗平問道。
林宗平一愣,撓撓頭皮不知如何回答。
陸英嫣然一笑又道,“無論什麼角色都需要唱念做打,這些基本功出色才有資格上台,樣貌反倒是其次,化妝可以補救嘛。”
林宗平哦了一聲說,“那為什麼周燦演不了大角色,不是因為他樣貌上的原因嗎?”
陸英聳聳肩,“他才入行幾天?哼哼,昨晚是他領著你整蠱馮樹寶吧。”
林宗平點點頭。
“這個馮樹寶也抵死,就會欺負自己徒弟,遇上外麵的功夫好手就變成軟腳蟹,哼。”
“哦,”林宗平來了興趣,“他不是經常說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嗎?”
“上個月在鳳溪鎮有個練詠春的後生仔約他過招,他都不敢接招,一會兒說自己感冒了,一會兒又說自己胃痛,就差沒說自己來了女人例假,結果人家要他立刻滾蛋,他跑得比兔子還快。幸好當時就我在場,回到戲班他又吹牛說剛才有個詠春高手不許戲班在鎮上演出,結果被他打跑啦。”
林宗平笑起來,“這家夥估計連我他都打不過。”
陸英搖搖頭,“你千萬不要惹他,更不要幫周燦出頭捱義氣,馬騮頭在戲班裏也算是有點資曆,而你一個新來的雜工是鬥不過他的,剛才你要是承認了此事,還會連累周燦吃更大的苦頭,兼且你自己很可能要卷鋪蓋走人的。”
林宗平想想,覺得對方說得有道理,自己的確有點無知魯莽,“多謝你咯阿英,難得你這樣肯幫我,當日我能夠留在戲班這裏有口飯吃,都是虧得你。”
一陣微風拂過,將姑娘一縷長發吹到嫩白的腮邊,陸英抬起頭用一雙眼角稍稍上翹的丹鳳眼睃著林宗平,微微一笑道,“我覺得你有唱戲的天分,你不應該幹雜工,應該學唱戲。”
林宗平腦海裏飛快閃爍一束火花,隨即又熄滅掉,他怏怏地搖搖頭,“隻怕我是拉牛上樹白費氣力,我長得又不如你靚。”
陸英撲哧一笑,“真是傻人,誰叫你演花旦啦,你可以演小武一類的角色嘛,你身手不錯,樣子也不吃虧呀,比周燦強一百倍。”
“真的,我也能演戲?”林宗平望著對方有點忐忑問道。
“我看行。”陸英避開他的眼光站起身來撿起一塊石頭,一揮手擲向河麵,“以後要是有機會,我幫你說說,不過你自己首先要有興趣才行,否則的話還真成了拉牛上樹哩。”林宗平摸摸自己的腦袋,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他對自己能否真正登上戲台心中還是沒底。
“說定啦,拉勾不準反悔。”陸英伸出一根小指頭。
林宗平望著陸英嘴唇長著汗毛的依然顯出有幾分青澀稚嫩的臉龐,遲疑片刻勾住對方的手指拉了拉,他感覺那手指肉肉的,滑膩而豐腴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