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重視“地方性知識”相關,還有“文化相對主義”(culturalrelativism)觀點。“用別人的眼光看我們自己可啟悟出很多瞠目的事實。承認他人也具有和我們一樣的本性則是一種最起碼的態度。但是,在別的文化中間發現我們自己,作為一種人類生活中生活形式地方化的地方性的例子,作為眾多個案中的一個個案,作為眾多世界中的一個世界來看待,這將會是一個十分難能可貴的成就。隻有這樣,宏闊的胸懷,不帶自吹自擂的假冒的寬容的那種客觀化的胸襟才會出現。如果闡釋人類學家們在這個世界上真有其位置的話,他應該不斷申述這稍縱即逝的真理。”文化相對主義實際上是一種人道主義,是一種倫理關懷。隻有培育自己具有“文化相對主義”的立場和世界觀,才能在“自我”與“他者”問擺正位置,才有助於克服“我族中心主義”和“文化沙文主義”,學會尊重“他者”。在文化人類學視野中沒有等公民,各民族文學不論曆史長短、數量多少、影響巨細,都一律平等。因此,古典文學研究者隻有受過文化人類學思想的洗禮,才會既重視多數民族文學,也重視少數民族文學;既重視主流文學,也重視非主流文學(包括亞文學、邊緣文學);既重視書麵文學,也重視口頭文學。也隻有這樣,古典文學研究才會朝著“人性化”的方向發展,才會把各民族文學和各種類型的文學看作中華民族共同的精神財富,看作相互依賴的整體,從而促進各民族人民的相互理解和團結友愛。從文化人類學的視角看,“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漢族人大講特講時,就沒有考慮“他者”的感情,這是不利於各民族的團結的。再如,由於大家對中國少數民族的“三大史詩”(即藏族的長達一百五十萬行的《格薩爾王傳》、蒙古族的長達二十多萬行的《江格爾》、柯爾克孜族的《瑪納斯》)熟視無睹,因此爭論很久的“中國為什麼沒有史詩?史詩為什麼不發達?”就是一個偽問題。而隻重視書寫文化,不重視口傳文化;將一部所謂的《中國文學史》寫成了漢族文學史,更反映出我們古典文學界的偏見與盲視,尤其值得我們反思。另外,從“文化相對主義”的立場來看,要特別防止“文化霸權”與“符號暴力”對文學的遮蔽與戕害。想一想過去,以有無階級性和人民性為標準來評價古典文學,於是山水詩、田園詩就被打人另冊,由此可知這種現象的危害之巨了。
全球性與地方性的關係,即普遍性與特殊性的關係、共性與個性的關係。在古典文學研究中,隻有將中華民族的文學納入世界民族“總體文學”的大視野中進行考察,才能發現帶有人類普遍價值的知識形態;也隻有重視中國56個民族文學各自的“地方性知識”,才能保證各民族文學的個性、差異不被遮蔽。因此,辯證處理好這一對關係,是我們古典文學研究者值得重視的問題。
2.淺描(thin deion)與深描(thick de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