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故事語言:一種神聖的治療空間(1)(1 / 3)

[美]麥地娜·薩麗芭/著 葉舒憲黃悅/譯

據說,不論在什麼時候,隻要開始講故事,夜幕就會降臨。帶著特定的意圖,用特定的方式講述某種特定的故事,可以召喚出那繁星點綴的夜空,還會有皎潔的月亮從黃昏或從天邊升起,懸掛在聽故事的人們的頭頂上方。在故事的結尾,整個房間或者場地會充滿黎明的曙光。也許會留下一個星星的碎片或者一線微弱的天光,用來顯示一些了不起的事物或者了不起的人曾經來過,並與我們共度時光。不管所留下的是什麼,都是給我們用來修補或創造自己的生活的。

--克拉麗莎·品克拉·愛特斯《想象的劇場》

古老的文明都了解詞語(故事)和歌謠(節奏)的價值,並在自己的儀式中反複運用。古人不惜花費時間來創造一個專門的特殊地點,在那個具有神聖性的地方,通過一種象征性的語言來講述傳授生命的神秘。在全世界,有諸多的“古老方式”為故事的神秘力量提供了例證。澳大利亞土著居民長久以來保留的那些歌謠和詩歌,其中表現了他們的個人和那些與他們有著神話聯係的動物·本文譯於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出版社《文學與醫療》雜誌,2000年19卷1期(Literature and Medicine,vol.19.no.1,2000,pp.38-50.The John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圖騰。他們的世界之所以能夠幸存下來,就是依靠那些圍著火堆所講的故事、所跳的舞蹈以及在岩石上二作的域。美洲土著人也同樣以舞蹈、岩畫、沙雕以及圍在火邊和在月光下的小屋中講故事來表達對宗教的虔誠。

納伐鶴人的傳統中記載最多的是關於草原狼的傳說。路易斯·海德說:“在最簡單的層麵上,這些故事是有趣的,它們可以引人發笑;它們穿越了時間。”除此之外,這些故事還可以告訴人們應該如何行為舉止。但是,海德進一步引用了民俗學家巴利·托肯的觀點,巴利·托肯曾經在納伐鶴人中間生活了許多年,他認為這些故事還有更重要的目的。納伐鶴人的草原狼故事被用於治療儀式。在無序和混亂給人帶來痛苦之時,這些故事是用於重新組織和整合事物的一種藥物。“事實上,如果沒有這種道德的或者醫治的目的來講述這些故事,那對他們和他們的整個群落都會是一種冒犯之舉”。

我們自己的文化也提供了相同的例證。在印尼,皮影戲提供了一種精神性的、學習性的和治療性的空間。在島上的各個村子裏,當地人,無論年輕還是年長,在某個約定的夜晚聚集在村中央的廣場上,在那裏焚香,演奏加麥蘭樂器,在樹之間掛起大塊的白布,並用一個掛在樹枝上的燈籠來提供照出皮影所需的光線。印尼人與美洲土著人和其他原住居民一樣,為他們的皮影儀式創造出一個特定的、專門的神聖區域。

皮影戲故事的精髓來自於印度兩大史詩《摩訶婆羅多》與《羅摩衍那》。如同一位爪哇教師給人類學家克裏夫德·吉爾茲(clifford Geertz)講述的,這些故事的目的是“描繪出內在的思想和感覺的圖景,從而給內在的感覺提供出外在的形式。更具體地說,他們描繪了一個人內心中想做的和他覺得自己應該去做的之間的衝突……所有這些願望和意向每天都在發出威脅;它們毀滅個人,摧毀其思想,擾亂其行為。”

在夜晚,加麥蘭的節奏和敘述者的語調共同營造在神秘的氛圍之中,兒童們學到了,成年人也回憶起了生活的訓誡。這些人都理解故事中的象征符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人們都全神貫注於故事的語言中去,參與者可以問問題,並從中探尋他們生活的意義。正如心理學家和受人愛戴的醫生克拉麗莎·品克拉·愛特斯(clarissaPinkolaEstes)所說,這種時候正是“留下一個星星的碎片或者一線微弱的天光,用來顯示一些了不起的事物或者了不起的人曾經來過,並與我們共度時光。”

在這種氛圍中,在這種神秘的特殊空間之內所講述的故事是具有治療作用的。不是那種針對性的治療法意義上的治療--這種針對性療法先暗示某種疾病,然後再找出一個部位進行治療;也就是所謂頭疼醫頭,腳疼醫腳--而是用那種將我們自身看成一個整體的方式。這些有治療作用的故事告訴我們生命應該以一種協調的舞蹈方式運轉,自我控製、犧牲和智慧之間的平衡都是用來強化我們的精神的,從而也就強化了我們的身與心。

當地人參加皮影戲時,都有著開放的心態和擴大對自身的理解的目的。故事中的事件被看作他們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與他們分離的或者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存在善和惡的潛能,因此每個角色體現了一個完整的人的某一部分。皮影戲的故事戲劇性地表現了這些部分,用形象來提醒人們:他們會在哪裏誤入歧途,能在哪裏找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