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她:“像這樣有多久了?”
“這個嗎?”她從我的手中收回自己的手,並舉起來。“這是從1985年開始的,但是……”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麼,在心中權衡著什麼。她先是盯著自己的手,然後又凝視著麵前似乎虛構出來的什麼東西。“實際上,開始的要早得多,1959年……”
H太太的故事並沒有向我預想的那樣展開,我原以為她會從開始即她的出生講起。她的故事以一種非線性的方式展開。剛開始,1959年在荷蘭,她剛剛生了她的第二個孩子不久,她的整個身體受到病痛的侵襲。醫生告訴她,這是由喉嚨發炎所引致的並發症。她接受了六個禮拜的治療後出院了,但她從來沒有感覺完全康複。從這裏,她一下子跳到了1985年,在南加利福尼亞,她的拇指的手術、懷孕的女兒、脾氣暴躁的丈夫,成為那段時間的標誌,就是這些引發了關節炎的最初的征兆。
H太太說;“我害怕極了,但我知道我什麼也做不了,除了吃那些作用遲緩的藥物。”
然後,想了一會之後,她又將我引向了戰後的印尼。她和丈夫、她的婆婆、還有兩歲的女兒與一個印尼家庭共同生活。這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在當時房子很難找,政府控製了房屋管理部門的一切事務,
H太太說話的時候,雙肩緊繃著,她說:“我永遠都不想再回到印度尼西亞去,那裏到處都是奇怪的東西,伏都教(voodoo)、魔法石和夜裏飛來飛去的金匕首。”
我像一個孩子一樣身子前傾著,急於想聽到她的故事。
H太太說:“有一天,我的婆婆病了,她有多種腹腔疾病。我們把她送到醫生那裏去,但醫生也幫不了她。於是我丈夫就找來了一個巫師(dunkun)。這個人把我嚇壞了,他的眼睛又大又圓,飛快地痙攣似地將我們的屋子來回掃視了個遍。他的動作就像巴厘島上尋找凶靈的跳舞者一樣。他邁著緩慢的誇張的步子在我們的木地板上無聲地走來走去,從一個角落到另一個,一邊看,一邊嗅,似乎在等待著某種我所不知道的事物。”
“他告訴我們說有人試圖用伏都教加害於我們。他把我婆婆平故在地板上。他在一枚新鮮雞蛋上麵畫上一些奇怪的字跡,這枚雞蛋是我丈夫早上剛從市場上買回來的。寫完之後,他將這枚雞蛋放在我婆婆的胃上。他隻放在那裏幾分鍾,但似乎是永遠那麼久。當他把雞蛋打開的時候,那裏麵充滿了黑色的粉末和生鏽的釘子,我被嚇壞了。”
我被吸引住了,當H太太繼續談到墓地和幽靈時,我就瘋狂地記錄了下來。
“因為我丈夫不希望再有人用伏都教加害於我們,他就決定學習做一名巫師。為了證明自己,他必須帶著食物作為貢品,並將貢品裝在一個棉布的袋子裏,到古代印尼國王的墓地去。他必須在夜晚的黑暗之中把這些貢品放在墳墓之上。他必須不借助任何亮光找到墳墓,任何多餘的亮光甚至連香煙的火光都不能有。如果他受到攻擊的話,他不能還手。他要在神靈麵前表現自己的卑微和對這個地點的尊敬;他不能在這片範圍之內殺任何爬行的蟲子、青蛙或者蛇;不能吸煙、吐痰或者小便。”
“我求他不要去,他不聽,於是我勸他不要單獨去。最後他帶了一位朋友一起去,是一個荷蘭人,不相信這些巫術。”
“那天晚上我沒有睡著。”
“等我丈夫回來的時候,他所帶來的故事並不能減輕我的恐懼。那天晚上很黑,而且一直在下雨。墓地裏的聲音鬼氣陰森,好像有一千隻眼睛在看著。我丈夫的朋友沒有遵守規矩,他吸了一支煙,這支煙在他的麵前被吹滅了。他躲到了大樹後麵。早上的時候,他的袋子裏是空的。而我丈夫的袋子裏有一個金的短劍,和一些石頭,綠的、藍的、黃的、紫的,我們的巫師朋友告訴我們,這是魔法石。”
“我不想要那些石頭或者短劍,它們使我害怕。我想遠離這些瀆神的事情,但我丈夫決定要繼續他的訓練,他認定自己受到了挑戰,他根本不顧我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