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俞珊(1908─1968)奚羨繁華眼底逢(3)(1 / 1)

田漢說:“中國劇壇過於荒涼,這樣美麗的花栽上一朵也許還有些功利的效果。”

效果是極其明顯的,要知道,之前舞台的女主角多為男子反串,如李叔同為扮演茶花女瑪格麗特時,毅然刮掉了蓄須;曾孝穀在《黑奴籲天錄》中扮演黑奴妻;陸鏡若扮演女畫家露蘭;而歐陽予倩扮演的則是為愛情而犧牲的年輕美貌的女優托斯卡。俞珊的正身亮相,徹底征服了觀眾。

那是一個注定熾熱的晚上,在火爐之城南京。施寄寒在《南國演劇參觀記》中記載了該劇在南京首演時的盛況:“是晚全場座位不過三百左右,來賓到者竟達四百以上,場內空氣甚為不佳。”

由於當時觀眾太多,劇場秩序混亂,因此從第二場開始,票價由六角提高到一塊大洋。這在當時是相當大的數目,因而遭到了觀眾的抱怨。但是就算是衝著“天界公主”俞珊,他們也願意來看,看她的激情四射,看她的玄幻冷媚,看她沒有天條不受規則的愛的恣意。她那張求愛不得便割下所愛者頭顱捧著親吻的劇照,成了中國話劇史上的經典形象,登上了無數的報紙雜誌。2003年,還作為標誌性的畫麵用在了《插圖中國話劇史》的封麵和封底上。

俞珊一下子紅透了半邊天。尤其是1929年的8月,《莎樂美》在上海灘成功公演後,俞珊的名字飛入了尋常觀眾家,也飛入那些熱衷風月的才子心裏。

徐誌摩就是其中一位。田漢曾說過:“《莎樂美》的演出,還促成了一個半的好事。一個是,蔣光慈(光赤)與吳似鴻的結合;半個是,徐誌摩和俞珊的談愛。”

如果一個已婚的大才子,在自己的書房裏,懸掛一位女演員的美豔劇照,且有這位女演員的舞衣,做妻子的會作何感想呢?這位大才子就是徐誌摩,他的妻子就是陸小曼。

據徐誌摩的義女何靈琰回憶,20世紀30年代初期,上海福熙路四明村,徐誌摩府上,“三樓亭子間是徐幹爹的書房,……房中有厚厚的地毯,美麗的椅墊,有當時名女人俞珊的舞衣,……牆上掛著一張俞珊的照片,穿著舞衣,描眉畫眼,一腿跪在地上,手中托了一個盤子,盤中一個人頭,當時又想看又怕看,徐幹爹說是什麼‘沙洛美’(莎樂美)的劇照”。

單單為了這些,估計陸小曼不會多說什麼。徐誌摩是性情之人,他有追星的權利,也有布置自己書房的權利,就如同她也有吸食“芙蓉膏”(鴉片)和唱昆曲的權利。

但後來發生的就不太像話了──俞珊直接住進了徐誌摩家。這算是哪門子事?想想陸小曼對林徽因的妒忌心就能知道這兩口子當時的爭執了。

此事,在陳定山的《春申舊聞》有所記載:“有俞珊者,健美大膽,話劇修養很高,徐誌摩是餘上沅的學生。他崇拜誌摩,也崇拜小曼,她為要演《卡門》,時常住在徐家,向誌摩請教。她又想學《玉堂春》,向瑞午請教。誌摩隻是無所謂的。小曼卻說她肉感太豐富了。論俞珊,確有一種誘人的力量,因此和誌摩反目,已不是一次了。”

拖著小辮子的大師辜鴻銘曾有個著名的比喻:茶壺與茶杯。男人與女人的關係就是茶壺與茶杯,一個茶壺就應該多配幾個茶杯,天經地義。

這個理論到陸小曼這裏就行不通了,她的愛情是自私的,如同“莎樂美”,死了也要唯我獨享。兩人爭吵時,徐誌摩做無奈狀,說:“你要我不接近俞珊,容易。但你也管著點兒俞珊呀!”陸小曼據理駁斥:“那有什麼關係,俞珊是隻茶杯,茶杯沒法兒拒絕人家不斟茶的。而你是牙刷,牙刷就隻許一個人用,你聽見過有和人公共的牙刷嗎?”潛台詞無非是警告徐誌摩,你甭想有茶壺多配茶杯的念頭,怎麼樣都不行。

毋庸置疑的是,俞珊有著“美的蠱惑”的力量,這對於風流才子徐誌摩來說,是一種煎熬,也是一種致命的誘惑。陸小曼心裏是焦灼的,仿佛受到威脅的驚兔。

1930年6月,俞珊參加了南國社第三期公演,擔任田漢根據法國梅裏美同名小說改編的《卡門》裏的女主角。俞珊成功塑造了一熱愛自由、富有反抗精神的吉卜賽女子形象。她的美得到重疊式的升級。她的表演天才得到了極致的發揮。如果她就此走下去的話,未來的民國明星史上,她的名字一定不輸阮玲玉、胡蝶和王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