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起,前來拜訪的人不僅僅是柯宇鴻,還有靳重陽。
筆記本裏有密密麻麻的字和圖,以及一張照片。
裴敬倚著學校天台的欄杆,指尖夾著一支點燃的煙,而背景是一片黑色。
“柯大哥,當你看到這個本子,也許我們已經離開了這個地方,我不知道究竟前方會有怎樣的路還需要麵對,但是至少,這一刻我選擇忠於自己最真實的內心,這一生,我從不敢麵對最真實的自己,直到我明白,我的一生早已錯失了多麼重要的東西,所以不管他走到哪裏,我都選擇陪在他的身邊。至於我曾答應你的事,很抱歉已經無法親口講給你聽,因為當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也許再也不會允許我選擇我的幸福,這一次,不管是誰,都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你說過,你是警察,你查案需要證據,而我不同,大多數時間我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所以,在這半年中,我犯了一個最嚴重的錯誤,那就是,我掉進了一個圈套,八年前的意外,並不是造成如今局麵的真正原因。
江辛的死亡,是個真正的意外。就算當時她曾說過在自己的身邊發生了很多古怪而又不同尋常的事,也是一個女生為了挽回曾經男友的心而杜撰出來的假象而已,目的隻是要那個男人重新緊張她,回到她的身邊。同是女生,我了解她的心情。就連之後的碎玻璃事件,也是江辛自導自演的一出戲,當然,前提是她能夠相信陳小雨會及時的把她送到醫院進行搶救,可見其實她對於陳小雨從未有過任何的反感,相反,她還認為對方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好朋友。但是她沒有想到,最後的問題出在了醫院的急救室。我曾問過沈雪旎,她說江辛臨終的時候說的是,重陽,我不想死,這是一種求救,在人的意識已經相當微弱的時候,所說的話一定是那個時間段之內在心裏不斷重複出現過的,所以,在這個計劃實施之前,她一定曾經害怕,曾經千萬次的對自己說,她不想死,她隻是想用最激烈的方法去挽回一個男人的心而已。
在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講,她的臨終遺言恰恰對應了這兩個訊息,不想死,以及她最愛的男人的名字。
所以靳重陽查了八年的案子沒有線索,那是當然,一個原本就不存在謀殺線索的案子,又要怎麼查呢?
在我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姐姐,林大哥,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對我說,沒有我的世界,他們會比較安寧。還記得嗎?那一天你對我說,為什麼這些日子,出事的所有人都和我有關,現在我明白了,那是因為,在所有的事件之中,我就是那條足以串聯起整個過程的動機。
我希望我的敘述能夠盡量的客觀,雖然在心理上我並不願意承認這是事實。
姐姐開車送我報到的那一天,我在半途睡著了,然而一直以來,我最愛在沿途看風景,或者思考問題,我很少睡著。下車的時候姐姐曾對我說,車裏有很重的油漆味,而你告訴我,我姐是因為吸入過量二甲苯引起的突發性暈厥才會發生意外。二甲苯作為室內汙染的主要來源,本來就是油漆的主要成分。除了像我們這種專門學習化學的人,普通人很難接觸到純的二甲苯,所以也就很容易將油漆味和甲苯的味道混為一談,所以在最初,這麼明顯的線索都被我忽略了。現在想來,那一天的過程應該是這樣,在我們出發去學校的時候,就有人在車裏的空調出風口噴了少量的二甲苯噴霧,足以造成精神不集中的人進入睡眠,我姐那個時候在開車,所以並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的影響。而在我們進入學校之後的一段時間,又有人打開車子,噴了更多的甲苯噴霧,由於姐姐之前已經略微的習慣了那個味道,所以上車的時候並沒有過多的注意,當車子駛上高速公路之後,車速越來越快,而車子本身也越來越熱之後,苯氣體蒸發得更快,終於造成了姐姐的悲劇。
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學校,可以隨意打開車門噴入噴霧的人,隻有一個。
雖然在這個計劃裏,那輛車本來不應該是萬眾矚目的法拉利,但是誰也不知道那一天姐姐會開著那輛新車去送我去學校,姐姐的法拉利過於顯眼,被關注的程度決定了當時一定會有目擊的證人。但是隻有一個人不會引起懷疑,那就是我的弟弟,裴敬,我們是雙胞胎,我們一起考上了這所大學,我們理所當然的應該一起來報到的不是嗎?
這一切都要拜陳萍的日記所賜,陳萍的密碼還是多虧了小竹的提醒,才讓我明白了其中的所有奧秘。小竹和陳萍一起上過日文選修課,所以當那天普通話學老太太提問到小竹7號元素的時候,小竹曾經不假思索的答出,鈉,但是她要說的其實並不是鈉,而是娜娜,也就是日文中數字7的發音,所以陳萍會在日記中寫,隻有她明白小竹並沒有錯,所以也就是根據這個規律,陳萍有了把化學元素周期表重新排列的依據。
在元素周期表之中,鈉元素排號第11位,而陳萍讚同小竹的說法把它看作7號元素,那麼理所當然所有的元素都同時向前移動了4位,所以陳萍叫小竹小4,其實應該是8號元素氧,因為那是這個世界最不可或缺的元素,就如同小竹是陳萍的第一個朋友;而我在日記中被稱為106,那是因為我曾戲稱到目前為止還未出現的110號元素為PS元素,剛好是我名字的縮寫,陳萍知道我在調查八年前的事情,就好像偵探一樣,所以她說110這個數字很適合我;然後她說她喜歡的人是8,其實應該是12號Mg鎂元素,也就是宋嘉銘最後一個字的縮寫,至於她說她最喜歡的車的顏色,應該是紅色,而開那輛車的人就剛好是46號元素,Pd。
這個名字就是PrettyDD的縮寫,小竹口中的漂亮弟弟,我的弟弟。
陳萍那天看到了裴敬在學校,打開了那輛車的車門,所以陳萍會認為那一天我們是一起來學校報到的,這本來也是最正常的思路,而當天晚上姐姐出事了我馬上就回到了家,所以我和裴敬最後確實是一起到學校來上課的,因此陳萍所產生的記憶是正常而且沒有誤差的。
而陳萍也確實因為目擊了裴敬那天的出現而被害。天台是裴敬常去的地方,而那一天陳萍和沈冰旖吵架之後,很有可能也去了那裏。裴敬那麼溫柔的人,如果遇上她一定會安慰她,兩個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裴敬第一次來學校的情景。裴敬不可能去威脅陳萍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那樣隻能適得其反,那麼,堵住一張嘴唯一的辦法就隻有讓她永遠不要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