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馬文瑞開辟東地區(二)(1)(1 / 3)

魚水情深

革命的烈火,在紅泉縣的溝壑叢林中,在赤川縣的南塬、北塬上熊熊燃燒起來了。帶頭點燃這火種的人,此刻坐在臨鎮遠離街區的一孔窯洞的炕上,顯得異常平靜。年輕的黨代表,像很有經驗的黃河艄公,在風浪中搏擊風雨,從容鎮定。眼下由“紅泉號”和“赤川號”共同組成的“東地區”這支初具規模的船隊,已經在一番驚心動魄的努力之後,衝破陰霾重重的驚濤駭浪,駛出險象環生的激流險灘,進人順利的航程,革命發展的形勢令人鼓舞。但此刻,坐在坑桌前的馬文瑞,卻依然是一副靜如止水、沉著遐思的表情。炕桌上擺著墨盒紙張,他正揮筆給陝甘邊特委寫工作報告。他的思路清晰,半年多來做過的工作,包括那些生動感人的事例和反複核準過的統計數字,都裝在他的腦子裏。他的語言卻又是概括而簡潔的。他屬於那種思索得多而講得較少的人。他的語言總顯得沉甸甸的,就像大海上一座座小島,露出水麵的,隻是它們實際體積極小的卻往往是突出的那一部分。因此他的話,總顯得那麼有分量而耐人尋味。他習慣上總是親自動筆來寫的報告,也顯得內容充實而言簡意賅。眼下,他要求自己用三頁紙概括反映半年多的工作,每一句話、每一段意思都是經過反複斟酌,力求沒一句可有可無的話。他自己也時常覺得,當自己坐下來寫東西的時候,思維就變得格外嚴謹。他很喜歡處在這樣的狀態中。在周圍同誌們的眼裏,他這個人除了嚴謹,似乎再沒有什麼特殊的喜好。人們看到他穿衣服,從來沒有一個衣扣是裂開著的。哪怕是一件再破舊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會奇跡一樣地顯出整潔。同他一道工作的同誌,沒有看到他隨便斜仰或歪躺著。無論是立坐行走,他都嚴謹地挺直著腰板,很少左顧右盼。他處處表現出的嚴謹,使得他原本溫和寬厚的性格中,產生出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嚴和令人心悅誠服的威信。

也許是過分追求“嚴謹”的緣故,使得他寫得很慢。短短三頁紙的報告,他竟然一動不動地伏在炕桌上寫到夜深人靜。他不覺得盤著的雙腿漸漸失去了知覺,麵前的燈光,也有些恍惚朦朧。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坐著寫作的時間太久了。他總是這樣,工作起來就忘記一切。直到窯門咯吱一聲打開來,恍惚之中瞅見通訊員小李雙手捧著一碗熱米湯開門進來,這才回過神來。通訊員的身後跟著房東大娘。滿頭蒼發的老人雙手端著一碟幹菜,是把醃蘿卜切絲晾幹後用水滲軟的那種很好吃的鹹菜,平素絕少吃到,是特意製作了給坐月子的婦女就飯的。馬文瑞見他們一老一少走進來時,才感到肚子早空得咕咕響哩。昏暗的燈影中,老人布滿皺紋的慈祥的臉,使他想起了已經過世的祖母,不禁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在這一瞬間突然意識到,火熱的革命鬥爭已使自己同人民群眾形成了比血緣關係還要牢不可破的血肉聯係。他急忙跪起身子,感動地說:“幹媽,怎還沒歇著?”“你窯裏燈不吹,幹媽睡不著嘛。”老人說著,把鹹菜碟子放在黨代表麵前,又親手接過米湯碗,遞到他手裏,說:“趁熱喝了這米湯,趕緊就睡,明兒個不是聽說要開大會嗎?”馬文瑞接過飯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嗯,喝了你老這碗米湯,我就睡。”雖是在夏天,山區的夜深了還是有些涼意。他就著鹹菜喝了一口,米湯很香甜,鹹菜像好久沒吃到過的肉絲一樣可口。這一碟鹹菜、一碗米湯中,飽含著人民群眾深長的情意。經曆了千辛萬苦的黨代表深知這種情意的珍貴。此刻,在這千山沉睡、萬籟俱寂的靜夜中,當他獨自一個人坐在一盞小油燈下,慢慢地喝著房東大娘半夜裏拉著風箱特意給自己熬的小米湯,就著大娘精心洗泡過、又拌了韭菜花、調了香油的鹹菜,心中便湧起無限的感慨和激情。他細嚼慢咽,品味著那一份情、一顆心。“人名用小米和鹹菜,不,是用生命和心血哺育著革命,革命者永遠都不能忘記這小米和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