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老少,一個又一個他叫起姓名和叫不起姓名的老鄉,從人群裏擠過來,親熱地同他們盼望、惦念了許多日子的馬主席握著手,使馬文瑞很感動。他事先並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一帶老百姓心目中,竟然這樣重要。他由那一雙雙粗糙有力的緊緊握著自己的手上,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感受到的真摯的敬仰和愛戴。這種真摯的情感,使他激動,卻又有些不安,覺得東地區的工作,才剛剛打開局麵,許多事情還隻是打下一個基礎,開了一個頭,便被迫停了下來。還有許多群眾居住在敵我時常“拉鋸”的遊擊區,受著白軍、土匪和地方反動勢力的困擾,蘇維埃政權也還沒有最後建立……
群眾自發歡迎馬主席的隊列越拉越長,幾百米的街道,擁擠得隻剩街心一道細巷。馬文瑞牽馬走著,走了老半天,也走不出熱情洋溢的人群。同行的劉子義也很感動,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熱烈的場麵。他從馬文瑞手中接過馬韁替他牽著,好讓他騰出手來接受群眾的歡迎。群眾的情緒像海潮一樣不斷地高漲。那位在東地區革命委員會成立前夕的夜晚,曾經給馬主席送去一碗熱米湯和一碟幹菜的老婆婆,自從馬主席被人不明不白地抓走後,她心焦得一連好幾天吃不下飯。以後的日子,她像思念自己的親人一樣地思念馬主席。眼下聽說馬主席回來了。她不顧一切地撥開人群撲到馬文瑞麵前,拉住馬主席的手,淚流滿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白發蒼蒼的老媽媽,她是眼看著馬主席被人捆起來戴上帽套拉走的。如今,她看見了馬主席穿得整整齊齊,臉色也還好看,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老媽媽終於破涕為笑了。老人說:“天晴了,災害過了,走,還住咱窯裏。你蓋過的鋪蓋我誰也沒叫動,見天黑裏燒著炕,總算把你盼回來啦!”
就這樣,馬文瑞不由分說地被房東大媽拉著手引進了他原先住的那孔窯裏。一連幾天,這個普通的窯洞裏,像過喜事一樣熱鬧。人們帶著連夜趕做的鞋襪和雞蛋、紅棗、金梨等當地土產的各種吃喝,從幾十裏路外趕來看他們的馬主席。這些天,臨鎮街上就像遇集一樣紅火。
赤川縣各區鄉的代表們來了,紅泉縣各區鄉的代表們來了,臨鎮附近的農民自發地來了,不需要通知,也不需要組織,人們是聞訊受成千上萬老百姓的囑托來的。這兩縣革命委員會在臨鎮召開一個座談會,請馬主席給各地的代表們講話。大家冬末寒天遠道而來,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要親眼見一回馬主席,回去好給老百姓有個交待。馬文瑞的講話,實際上是同大夥麵對麵拉家常他急切地想知道自己被抓以後,各地的情況。土地分配完了沒有?地主老財有沒有乘機反攻倒算?赤貧的農民過年有沒有白麵豬肉包餃子?貧農團是不是真正在村子裏挺起了腰杆子?有沒有發展新黨員?黨團組織是不是仍在堅持活動?靠邊境地區跑出去的群眾有沒有回來的?……這些在他“坐牢”時,日夜縈繞在腦子裏的問題,全都一氣兒湧出來了。那個原本是歡迎馬主席的座談會,很快就變成了一個研究總結和布置工作的會議。
臨鎮座談之後,這次東地區之行的主要目的也就達到了,按照計劃應返回瓦窯堡去了。但馬文瑞得知宜川靠近邊境一帶跑了不少群眾還沒有回來,他堅持要到當地走一趟。劉子義看他態度堅決,便隻好同意。他一路走去,又接觸了許多老百姓。在宜川的北池鎮,召開群眾大會,馬文瑞親自講話。躲在宜川縣城裏的敵人都知道他到了北池鎮。跑出去的群眾在幾天之內,紛紛返回蘇區。這次奉周副主席之命的東地區之行,使馬文瑞再次體會到了人民群眾對共產黨和紅色政權的深情厚誼。朱理治有一次對周恩來彙報說:“馬文瑞的到來,對於穩定東地區群眾的思想情緒,鞏固蘇區,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