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馬文瑞同誌,是在80年代初。當時我在延安地區行署辦公室工作,去西安參加一個會議。會間一天晚上,在東風劇院看戲,演出快要開始時,由台前側門進來幾個人,其中就有馬文瑞同誌。“馬書記!”有人小聲說。當時,馬文瑞同誌已經年近古稀,但頭發很黑,紅光滿麵,穿一身整潔的黑色中山裝。當他腰板挺直地微笑著走進來時,坐在前幾排的人們都親熱地站起來迎接他,這情形使我感動。他招招手在一個空位子上坐下來。演出開始了,我的心情卻難以平靜。當時馬文瑞同誌身居要職,擔任中共陝西省委第一書記,但他那平易近人的形象,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1987年夏天,為了撰寫《閻紅彥將軍傳》,我曾赴北京采訪。那一次,已經擔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的馬文瑞也在我列出的采訪名單中。可惜因他去外地視察工作,未能見到,成為憾事。但就在我采訪吳岱峰、賀晉年、張達誌、崔田民、王兆相、劉景範、張邦英、張秀山、閻揆要、尤祥齋、郭洪濤、謝懷德以及在西安的陳元方、馬雲澤、範明、張方海、呂劍仁等西北老革命時無意間發現,馬文瑞在這些老同誌、老戰友中間享有很高的威信。作為西北黨組織和西北革命根據地的重要領導人之一,馬文瑞在陝北、陝甘邊革命鬥爭史上起到了開拓者和“紐帶”作用,這決定了他在偉大的西北革命中的特殊重要的地位。這次采訪活動,使我對調查研究馬文瑞的革命經曆,搜集整理他的傳記資料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可見,我是先間接認識馬文瑞同誌,然後才同他見麵、熟識的。1992年初,我被調來北京在馬文瑞同誌身邊工作,使我有機會更深入地了解他。
在北京西郊,馬文瑞同誌住在一棟20世紀50年代建的兩層小樓裏。院子裏有許多花草竹木,其中有一株棗樹、一株核桃樹、一株柿樹、一株海棠樹和一株桃樹是他最喜愛。“這些樹木,可以讓老百姓渡過饑荒。”他在院中散步時,不止一次地指著樹上的果實對我說。目光裏流露出的神情,就像一個老農眼望著即將收獲的莊稼。一次,民工修繕房子,不小心毀壞了一株山楂樹苗,馬文瑞心疼地念叨了好多次,可見他是很熱愛樹木的。這也許由於他的故鄉陝北天旱,栽活一棵樹很不容易。
我在馬文瑞同誌身邊工作,與他朝夕相處,開始對他的思想性格、工作作風和精神情操有了進一步的了解。馬文瑞同誌平時舉止莊重、不苟言笑,其實很喜歡與人交談。當你同他交談時,常常感到很親切,感到一種舒心的快慰。也許正因為這種性格,使他像磁石一般,吸引、團結著許多同誌。你同他交談著,就像有一股清泉從你心頭流過,總令人感到清心明目。久而久之,我感到這位忠厚的長者講話很有分寸,從不亂發議論或隨意批評別人。當他談到一位同誌,包括那些犯錯誤的人,他總是喜歡多講人家的優點和長處,談別人的不幸遭遇和對革命事業的貢獻,言語中總是充滿同情、理解和讚歎。這也許是他曾在建國前就長期擔任中共中央西北局常委、組織部長的緣故。我很佩服馬文瑞同誌準確無誤的記憶力。交談中,我發現西北地區許多老幹部的履曆都裝在他的腦子裏。有些人,已經犧牲幾十年了,馬文瑞仍然清楚地記著他們的情況,甚至連他們的名字也能準確無誤地寫出來。時間一久,我才明白了,這不僅僅因為他搞過組織工作,更因為他對革命同誌有著很深厚很誠摯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