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聖水缽和煙灰缸(1)(2 / 3)

一個這樣小的姑娘,穿著這麼大的裙子,還說出這麼嚴肅正經的話來,我忍不住笑了起來,說:“是嗎?”

我的調笑讓她覺得尷尬,她低下頭,咬著下唇。為了讓她放鬆,我又煞有介事地問:

“我想,這屋子裏沒有小孩兒吧?”

她搖搖頭,沒有說話,也許是覺得我這話帶點諷刺意味,盡管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連忙又說:

“除了這間房,還有其他房間出租嗎?”

“這是我們最好的房間。”她答道,眼睛還是看著地板,“要是你不喜歡這間的話……”

“不,不,我隻是想知道……”

“對,我們還有一間房也是出租的。”她打斷我的話,抬起眼睛,假裝無動於衷,“在房子的另一邊,麵朝大街。一個年輕姑娘已經在那住了兩年……她是教鋼琴的……但不是在家裏教。”

說著,她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不過那笑中又帶有憂傷。

“我們家就三個人,父親,我,還有我的姐夫。”

“就是帕萊亞裏?”

“不是,帕萊亞裏是我父親的名字。我姐夫叫特倫齊奧·帕皮亞諾,不過他很快就會跟他弟弟一起離開,現在他弟弟也跟我們住在一塊兒。我姐姐……六個月前過世了。”

我連忙轉移話題,於是問她房租是多少。房租的問題很好解決。

“需要預付一周的房錢嗎?”我問。

“這由您決定,或者您方便透露下名字嗎?”

我緊張地笑了下,開始在外套口袋裏摸索。

“不好意思,我好像忘了帶名片,不過我聽你父親叫你阿德裏亞娜,我叫阿德裏亞諾,跟你的名字很像。可能你會覺得有點尷尬……”

“怎麼會呢?”她反問道,察覺到我的困窘,這次她笑得真像個小女孩兒。

我也笑了,說:

“要是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阿德裏亞諾·梅伊斯,這是我的名字。我今天下午能搬進來嗎?或者明天更好一點……”

“這個隨便您。”她說,不過我感覺她更高興我永遠都不搬進來。我沒有對她那不合身的喪服表示出敬畏,這對她或許是不可原諒的冒犯。

要是放在許多天之前,那我肯定能一眼看出那醜陋的衣服是她不得不穿的,盡管她自己很想穿別的衣裳。整個家庭的重擔都壓在她肩上,要不是有她,事情可能會變得更糟糕。

那個來應門的老人,安塞爾莫·帕萊亞裏,就是那個腦袋上殘留肥皂泡包著頭巾的老人,看來有些糊裏糊塗。我搬進去的那天,他來到我房間,說一方麵是要為之前的失禮道歉,另外也是想認識我這樣一個一看便知是學者或藝術家的人。

“我說得沒錯吧!”他有些得意地說。

“不,你錯了,我不是藝術家,更不是學者……隻不過以前讀過幾本書而已……”

“我看你有不少好書。”說著,他的視線移到我寫字桌上那一摞書上,“這樣,我改天也讓你看看我的藏書,怎麼樣?我其實也有幾本好書。不過……”

他聳聳肩,一下子變得心不在焉起來,臉上是恍然的表情。他似乎是忘記了所有事情,忘了他在哪裏,忘了他正在跟誰說話。他嘟囔了幾句“不過”,嘴角耷拉著,然後他轉過身,沒再說什麼便離開了。

說實話,當時我被他的行為驚著了。不過後來,他又遵守承諾邀請我到他的房間去,並給我看他收藏的那些書,我才了解到有關他的除健忘之外的其他事情。我注意到,其中這些書是《死亡和來世》《人和人體》《生活的七種原則》《因果報應》《神智學的秘密》。

看來,安塞爾莫·帕萊亞裏先生上的是神智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