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晚的河(1)(2 / 3)

不過,這注定會成為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我穿過托蒂諾納區一條燈光昏暗的街道,突然聽見從街邊一條黑巷子裏頭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接著又聽到一群人推搡的聲響,原來是四個男人正用棍子毆打一個孤身女人。

我現在說起這些,不是為了表明我有多勇敢,隻是為了告訴大家這件事給我帶來了多麼可怕的後果。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當時我選擇了挺身而出,而那幾個人自然也將矛頭對準了我——四個彪形大漢,並且其中兩個還抽出了匕首。我手上隻有一根手杖,便本能地朝四周胡亂揮動手杖以阻擋來自四麵八方的進攻。慌亂間,手杖的金屬把手剛好打中了其中一個人的腦袋。他踉蹌著後退,最後摔倒在地。而此時那個女人也正扯著喉嚨叫喊,其他三個人見勢不妙,決計先走為上。我的額頭中間也被劃了一道很深的傷口,但我真的不記得那傷是怎麼來的。我的第一個想法是讓那個女人安靜下來,可當她看到血流滿麵的我,叫得比之前更大聲。她從脖子上解下一塊絲質手帕,試圖來擦拭我的傷口。

“不要管我,謝天謝地!”我厭惡地推開她的手,“馬上離開這兒……我沒事!再不走,他們會把你抓起來的!”

我急忙跑向橋旁邊的一個噴泉,洗去流進眼睛中的血。可這時兩個警察跑了過來,他們不斷盤問剛剛的打鬧聲是怎麼回事。那個女人是個那不勒斯人,喜歡誇張地表演,她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並說我救了她,對我大加誇讚。兩個警察堅持要我跟他們一塊兒回警局,將我救人的全部過程詳細記錄,無論我怎麼推托,他們始終不改變主意。這下麻煩大了!我的名字和地址會被警察記錄下來,白紙黑字,阿德裏亞諾·梅伊斯,一個救人的英雄。而我一心隻想躲開人群視線,躲在黑暗中,不讓人知曉。

現在我明白了,我甚至都無法光明正大地當一名英雄——除非我想暴露自己。

可話又說回來,我已經是個死人,又還有什麼好怕的呢?

“梅伊斯先生,恕我冒犯,請問您是個鰥夫嗎?”

一天晚上,塞爾維亞·卡博拉爾突然問我,這讓我的大腦瞬間空白。當時,我正跟她還有阿德裏亞娜坐在露台上閑聊。

我措手不及,尷尬地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鰥夫?怎麼會呢!你怎麼這麼問?”

“因為我注意到你總是摩擦左手的第三根手指,看起來那兒曾戴過一個婚戒。是吧,阿德裏亞娜?”

現在你們知道女人的眼睛有多厲害了吧,至少有些女人是。但阿德裏亞娜不是,她說從來沒有注意到我有這個習慣。

“哦,或許這是因為你從來沒有關注過這些。”鋼琴教師塞爾維亞答道。

我想,我最好還是給個解釋,盡管我自己完全沒意識到這個習慣。隻聽卡博拉爾又說:“幾年前,我的左手中指也戴過一個戒指,可後來因為我的手指長胖以至於戒指把手指鉗得太緊,我便隻能讓金匠把那個戒指剪開。”

“真讓人心疼。”卡博拉爾歎息著說,那天晚上這個四十幾歲的女人仿佛又回到了十八歲,“戒指取不下來?太緊了?那個戒指有許多美麗的回憶……”

“塞爾維亞!”小阿德裏亞娜打斷她。

“說說怎麼了?”卡博拉爾反詰道,“我覺得,那應該是你的初戀……說說吧,梅伊斯先生,跟我們說說你的事……你真的就打算把那些事都憋在心裏?”

“哦,你看,”我說,“我正在想你剛說的話,你從我揉手指就得出這樣的結論,未免有點武斷。據我觀察,鰥夫通常還是會戴著他們的戒指,這已經是某種不成文的規定。所以我想更重要的是看妻子,而不是戒指。退伍老兵通常都為他們在戰鬥中贏得的勳章而感到自豪,對嗎?同樣的道理,鰥夫通常也會願意戴著結婚戒指。”

“哦……”卡博拉爾又說,“顯然你是想轉移話題!”

“你怎麼能這麼說?我隻是想更深入地探討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