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晚的河(2)(3 / 3)

過往的痛苦經曆給我的靈魂和身體帶來的折磨全都煙消雲散。我好似回到了青春時期,激情滿懷,活力百倍。我覺得就連安塞爾莫·帕萊亞裏都沒之前那麼無趣了,他念叨的那些哲學思想似乎還讓我覺出了一種新的快樂。

可憐的老安塞爾莫!他認為這世界上的人隻應該關心兩件事,但他卻沒意識到自己到目前為止隻關注到一件!不過,到了現在,我們確實應該誠實一點!難道他沒想過要過好日子嗎?從沒想過?

更值得同情的自然是卡博拉爾,現在就連去博格·諾瓦酒館買醉都無法讓她高興起來!她渴望生活,可憐的人;她認為男人隻注重女人外表的美麗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所以她想象自己早已丟掉的靈魂或許是美麗的。但誰知道呢?或許她能做出許多犧牲——比如,不再喝酒——當她找到一個真正“慷慨”的男人的時候。

“若犯錯是人的天性。”我想,“那麼公平是否是最大的殘忍?”

無論怎樣,我決心不再對塞爾維亞·卡博拉爾殘忍。我說“決心”是因為我的殘忍並非故意為之,我做出的事越殘忍,我就越於心不忍。事實證明,我的和善讓卡博拉爾的熱情之火燒得更旺,我們很快就到了這樣一種局麵——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會臉色蒼白,而阿德裏亞娜則是雙頰緋紅。

在表達內容和話題上,我確實沒有深思熟慮,但我確定無論是從語氣還是從表達方式來看,我的話都不至於讓阿德裏亞娜(我所有的話事實上都是對她說的)生氣到打破我倆先前好不容易建立的默契。

在我們的外在身體仍然受困於日常的繁文縟節裝腔作勢時,靈魂卻能通過一種神奇的媒介來找到彼此。靈魂有自己的需求和渴望,由於那些需求和渴望不可能得到滿足,我們的身體也就拒絕認可它們。這也就是為什麼兩個靈魂相通的人獨處時進行身體接觸會覺得特別尷尬,甚至抗拒;即便氣氛緩和下來,即便有第三個人介入。直到這種不安感消失,兩個靈魂才會放鬆下來,繼續以它們的方式交流,並隔著安全的距離相視而笑。

我和阿德裏亞娜經常是這種情形,不過她的沮喪多半出於羞澀,壓抑是由於天真;而我,我想那是因為悔恨,我為自己不得不欺騙而悔恨,為自己欺騙這樣一個天真無邪,脆弱善良的小人兒感到悔恨!

在過去的一個月裏,她在我的眼中的形象也有了很大的變化。她變得不同了,對吧?我在她偷看我的眼神中看到了某種發自內心的光芒,還有她的笑容,難道不是比之前更溫柔嗎?或許她覺得如今的生活有了一些盼頭,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更高興了一些,同時也更盡職地扮演她家庭女主人的角色——盡管我一開始覺得這是件很荒唐的事。

是的,也許她本能地有了跟我一樣的對新生活的渴望,而不曾想過新生活的模樣,也不曾想要如何實現。那隻是一種模糊的渴望,打開了未來的一扇窗戶,而喜悅的光就從那窗戶照進來。我們兩個都不敢靠近那窗戶,也不知道究竟是要把百葉簾拉下來還是隻欣賞著外頭的美麗風景。

我們這種純粹的快樂也對塞爾維亞產生了影響。

“對了,卡博拉爾,”有天晚上我對她說,“你知道嗎,我已經決定接受你的建議了。”

“什麼建議?”她問。

“做眼睛矯正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