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給自己找了一個繼續探聽的理由,但讓我自己心驚的是,當時我對另一個人的興趣竟多過對自己的擔憂。
我又走回到窗子旁。
卡博拉爾不見了,就剩那個男人在;他的手肘撐在露台欄杆上,俯視著喝水,頭緊張地埋在兩手之間。
我一隻眼貼近窗縫,雙手搭在膝頭,焦急地等待阿德裏亞娜過來。阿德裏亞娜的動作很慢,但我並不為此氣惱,相反這讓我有一種很大的滿足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阿德裏亞娜會拒絕這個囂張家夥的要求。事實上,我可以想象塞爾維亞·卡博拉爾此時正催促她,乞求她,哄騙她,讓她同意到露台上來。
與此同時,那個男人站在欄杆旁很不耐煩。我希望卡博拉爾回來告訴說,阿德裏亞娜不肯過來。但事實上阿德裏亞娜還是來了,卡博拉爾就走在她的後麵!
帕皮亞諾轉過臉麵朝她們兩個。
“你去睡覺,”他對塞爾維亞命令到,“我有些事要跟我的小姨子談。”
於是,卡博拉爾走了。
帕皮亞諾走過去把連接餐廳和露台的門關上。
“不要關!”阿德裏亞娜用背抵住門。
“可我有話要跟你說!”男人壓低聲音。
“有什麼話就說吧!”阿德裏亞娜回道,“你想幹什麼?有什麼話等到明天早上說不行嗎?”
“不行,我現在就要說!”之間他粗暴地抓起阿德裏亞娜的一隻手,將她拉到露台旁。
“放開我!”阿德裏亞娜尖叫一聲,努力掙開帕皮亞諾的鉗製。
我把窗戶重重推開,讓他們看到我。
“哦,梅伊斯先生,”阿德裏亞娜叫道,“你能出來幫幫我嗎?”
“我很樂意,阿德裏亞!”我回道。
我的心因為狂喜而劇烈地跳動!一個轉身便走到了走廊上。
可就在我快走到房間入口時,看到一個年輕人提著個箱子等在那裏。他高高的個子,一頭黃發,臉龐消瘦,睜著一雙沒精打采的藍眼睛。
我吃了一驚,定定地望著他。一個念頭突然閃過我的腦海:“這是帕皮亞諾的弟弟,阿德裏亞娜曾跟我提過的!”我急忙走到露台上。
“我給你介紹我的姐夫,梅伊斯先生?這是特倫齊奧·帕皮亞諾!他剛從那不勒斯回來。”
“很高興見到你!非常高興!”那個男人叫起來,他取下帽子彎腰向我行禮,並熱情地握住我的手,“不好意思這段時間我都不在家,不過我想我的小姨子應該把你照顧得很好吧?要是你房間裏還需要什麼,盡管跟我說……你的書桌用得還舒服嗎?給你換個更大的或許會更好……要是還有其他的什麼需要……總之,我們會竭盡全力讓我們的客人滿意的。”
“謝謝,謝謝你,”我打斷他,“現在這樣就很好!謝謝!”
“不用不用,或者,我還有其他的什麼可以幫您……我認識一些人。哦,阿德裏亞娜,親愛的,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哦,”阿德裏亞娜臉上又現出了之前的那種帶著悲傷的笑,“可我現在已經起來了……”
然後,她走到欄杆旁,低頭看著下麵的流水。
我本能地察覺到她是不想讓我和那個男人單獨待在一起。她在害怕什麼?
阿德裏亞娜站在那裏出神,而帕皮亞諾則是將帽子拿在手中,滔滔不絕地跟我談論他在那不勒斯的經曆。他說自己被逼在那兒抄了一大批文件,是一個名叫特蕾薩·拉瓦斯基艾利·菲艾思吉女公爵私人檔案館的一批文件。這個女公爵很有威望,大家都稱她為“女公爵媽媽”,他則稱女公爵為“善良的媽媽”。帕皮亞諾說他抄的那批文檔非常珍貴,裏麵詳細記載了兩西西裏王國是如何滅亡的,並且對加埃塔諾·費蘭吉艾利這個人有新的材料補充。費蘭吉艾利是薩特裏諾這個小地方的君主,伊尼亞奇奧·吉利奧·達烏萊塔侯爵正在為費蘭吉艾利撰寫傳記,而他就是伊尼亞奇奧侯爵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