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心再追究,不過阿德裏亞娜似乎也看出了她拒絕參加聚會讓我有多失望。所以,她後麵又說了個“不過”我馬上就抓住了她的話頭。
“啊,太好了!所以你答應參加了!”
“可能我就明天參加一次。”她笑著說。
第二天的午後,帕皮亞諾提前布置露台。他帶了一張不帶抽屜的鬆木四方形小桌子,一把吉他,一個帶鈴鐺的狗脖套,還有其他幾樣東西。他將我房間裏的家具搬到另一邊,橫著拉了一根繩子,繩子上再掛一塊白布。此時,紅燈籠自然是亮起來了,而帕皮亞諾一邊忙活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話。
“這塊布,相當於一個蓄能器,可以儲存神秘的能量。梅伊斯先生,你隻要看著它就好,你會看到它搖晃顫抖著,飄來蕩去,並發出神秘的不屬於塵世的光芒。是的,我們還不能‘物質化’,但光可以。你可以親眼驗證,要是卡博拉爾小姐今天晚上像平常一樣打扮,那她就會跟她在音樂學校的老同學的魂靈相見。她的那個同學十八歲就死了,死於消耗過度,那個同學來自——我忘了是哪兒了——哦,瑞士的巴塞爾,我應該記得沒錯,不過他跟家人在羅馬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本是一個前程似錦的青年,一個真正的天才,可惜過早地夭折!反正,塞爾維亞是這麼說的。你知道嗎,早在塞爾維亞意識到自己有靈媒的天分之前,她就能跟麥克斯通靈,對,那個同學就叫麥克斯。麥克斯·奧利茲,沒錯,反正是奧利茲什麼的。據塞爾維亞自己說,當她在鋼琴旁坐下,麥克斯的魂靈就會進入她的身體,然後她就會彈呀彈呀,還會譜曲,直到她累得支撐不住。有天晚上,一群人聚集在她家窗子前,為她的琴聲鼓掌歡呼,鼓掌歡呼……”
“而卡博拉爾小姐害怕了……”我波瀾不驚地補充道。
“哦,所以你都知道了!”帕皮亞諾叫起來。
“是的,她跟我講過。所以就是說,那些掌聲是給麥克斯的,對嗎?”
“沒錯!可惜我們屋子裏沒有鋼琴。隻能將就著用吉它了——這隻是走一個形式——你明白的。我跟你說,麥克斯是個捉摸不定的人。有時候他一來就開始表演,不斷地撥動琴弦;可有時候你等一晚上,都聽不到他演奏的半個音符。嗯,我們差不多可以開始了……”
“帕皮亞諾先生,”在他走開之前,我還是決定問出心中的疑問,“我在想,你真的把這一切當真了嗎?你真的相信……”
“為什麼不呢?”他說,仿佛早就知道我會問這個問題,“我不能說完全相信,事實上,梅伊斯先生,我並沒有完全弄明白……”
“太黑了,我想!”
“哦,不是,我不是說那個。我說的是物象和象征本身是真實的,這點無可否認……就像現在,我們不可能懷疑彼此的好意吧?”
“為什麼不可能呢?”
“你說‘為什麼不可能’是什麼意思?”
“哦,欺騙自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是在你急於想相信某件事的時候。”
“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急切。相反,是我的嶽父熱誠地想做這樣一個實驗。是的,他相信這些,至於我……你知道的,我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所以對這些東西興趣也沒那麼大。侯爵那些該死的文檔把我累得要命,哦,我有時候從早忙到晚,一刻都不得停歇。我一直相信一件事,隻要上帝還讓我們活著一天,我們就不可能了解死亡。所以為什麼還要費這個勁呢?梅伊斯先生,照我說,我們努力活好每一天就行了。你現在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了吧。我現在先去把潘托加達小姐接過來,好嗎?”
約半個小時後,帕皮亞諾回來了,他似乎很是氣惱。帕皮亞諾身後跟著帕皮塔和她的女家庭教師,另外還有一個西班牙畫家模樣的人。帕皮亞諾介紹說那是馬紐爾·貝納爾,是侯爵的一個朋友。那個人說一口流利的意大利語,不過還是發不準確我名字的末字母“s”。碰到那種輔音時,他就會略微停頓一下,仿佛輔音會害他咬掉舌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