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全部都是謊言,阿德裏亞娜那樣天真而純潔,但我能給她的隻有謊言!
那麼,或許我對她說出真相?但她會相信這所謂的真相嗎?說實話,就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這樣一個荒唐的故事,誰會相信呢?那樣子的話,為了不再說謊,我就得承認之前所有的話都是謊言。這樣才算得一個真實的解釋!而這既不能減輕我的罪孽,也不會讓她受的折磨減少分毫!
盡管我心情憤怒,討厭自己,可要是她親自來我的房間告訴我沒有遵守誓言的原因,而不是打發塞爾維亞·卡博拉爾來跟我說,我或許就把一切都說了出來。
她為什麼不守諾言,帕皮亞諾實際上已經告訴我了。另外,卡博拉爾還告訴我,阿德裏亞娜沮喪到了極點。
“為什麼呢?”我假裝不在意地問。
“因為,”卡博拉爾答道,“她不相信你找回了錢!”
我突然想到,有個辦法或許能讓我解脫出來——就讓阿德裏亞娜認為我是一個硬心腸的、自私的、奸詐的渾蛋,讓她認定我不值得再愛。這能減輕一點我對她的傷害!她或許會難過一陣子,但久而久之她肯定能忘了我,得到更多的東西。
“她不相信?為什麼呢?”我看著卡博拉爾,狀似輕鬆地笑了笑,“一萬二千裏拉,親愛的!那麼多的錢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要真是丟掉了,我還能這麼淡定嗎?”
“可阿德裏亞娜說……”她還試圖說點什麼。
“都是無稽之談!”我打斷她,“沒錯,我確實有過懷疑,但我也跟帕萊亞裏小姐說了,我不相信真會有這種事發生。事實上……你說吧,要是我真丟了錢,我有什麼理由不說出來?”
卡博拉爾聳聳肩道:“也許阿德裏亞娜認為你有其他苦衷……”
“但我告訴你,沒有其他理由!我根本沒丟錢!”我連忙掩飾,“要知道,這可牽涉一萬二千裏拉,丟兩三裏拉或許還不緊要,可一萬二千裏拉……我可沒這麼大方……她一定認為我是個英雄!”
塞爾維亞·卡博拉爾走了,她應該會將我剛才的話轉述給阿德裏亞娜。我抓緊自己的雙手,用牙齒狠狠地咬!我隻能這樣辦?好像這筆被偷的錢是給了她,當作對她落空的希望做一個補償。還有比這更卑鄙,更無恥,更怯懦的事情嗎?我想阿德裏亞娜可能正在隔壁的房間裏痛罵我,唾棄我,但她一定不明白,她的痛苦也正是我的痛苦。但我別無選擇!我必須要讓她討厭我,唾棄我,就跟我討厭自己唾棄自己一樣。另外,為了讓她徹底地討厭我,我還要對帕皮亞諾——她的敵人——表現出十分的禮貌甚至是諂媚,裝作是為了補償她曾對他的懷疑。而帕皮亞諾這個小偷,也會被我搞迷糊,甚至會認為我是個瘋子……
還有什麼?我還能做比這更糟糕的事嗎?對了,還有,我們要一起去侯爵家,到時候我就公開追求帕皮塔·潘托加達!
“這會讓你恨死我,阿德裏亞娜。”我在床上呻吟,輾轉反側,“還有什麼,我還能為你做什麼?”
四點前後,盛裝打扮的老安塞爾莫過來敲我的房門。
“我準備好了!”我叫道,同時將外套套到身上。
“你就這麼去嗎?”帕萊亞裏驚訝地問。
“怎麼呢?”我回。
然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頭上戴了個蘇格蘭鴨舌帽,我把鴨舌帽取下來塞進口袋,抓起一個禮帽,而安塞爾莫就站在一旁咯咯地笑。
突然,帕萊亞裏轉身欲走:“帕萊亞裏先生,你這是要去哪兒呀?”
“哦,我真是腦袋不清楚了。”他指著自己的雙腳,“我腳上還穿著拖鞋呢!梅伊斯先生,我到另一個房間換雙鞋子。阿德裏亞娜在那兒……”
“什麼,她也要去嗎?”
“她原本不想去,”帕萊亞裏先生邊走邊回,“不過我勸她改變了主意!她在臥室梳妝……”
於是,我走進房間,迎麵看到卡博拉爾冷漠而責怪的眼神。卡博拉爾自己感情無望,所以她將自己很大一部分的感情都寄托在了阿德裏亞娜這個天真的姑娘身上!而現在阿德裏亞娜嚐到了生活的苦,也嚐到了感情的痛,塞爾維亞自然會陪在她身旁。我有什麼資格讓這樣一個善良而漂亮的小人兒不快樂?至於她自己——既不良善也不漂亮——男人或許還有借口對她不好!但阿德裏亞娜不應遭受這樣的對待,不能對阿德裏亞娜這樣!
我從卡博拉爾的眼神中讀出了這些信息,她責怪我粉碎了阿德裏亞娜的希望。哦,我的阿德裏亞娜,她的臉多麼蒼白,簡直是麵如紙色,眼睛也哭得紅紅的。她得費多大勁才能爬起來梳妝打扮和我一道共赴晚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