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導火線的是米妮瓦。帕皮塔本是背靠畫架和沙發而坐,平時隻要她瞪米妮瓦一眼,它就會老實,可這次卻不是這樣。當畫家轉向畫布,米妮瓦就會小心翼翼地調整姿勢,一下子伸出這隻爪子,又一下子伸出那隻,最後幹脆把鼻子和頭都埋到墊子下麵,好似故意要藏起來似的。而當貝納爾回過頭,他發現自己麵對的不是一隻擺好姿勢的小狗,而是兩條後腿和一根豎起向上的尾巴。
西格諾拉·康迪達已經好幾次幫著讓米妮瓦回複原位,但它還是不老實。貝納爾漸漸有些不耐煩了,而帕皮塔此時正和我聊得火熱,他有時也會聽幾句,然後低聲嘟囔幾句。
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問:“你在說什麼嗎,貝納爾先生?”
終於,他的耐心被磨光了。隻見他怒吼道:“潘托加達小姐,你能讓這個小畜生安生一點嗎?”
“小畜生?你叫它小畜生?”帕皮塔跳起身,對著可憐的畫家大嚷大叫,“你竟敢稱我的狗是畜生?”
“狗又聽不懂髒話!”我忍不住說了一句。
當時我並沒意識到,處於那種情境下的貝納爾儼然是一隻刺蝟。我那麼說並非批評他的用詞,也無意冒犯。可他卻勃然大怒。
“我怎麼說不關你的事,先生!”
貝納爾的語氣很衝,我的怒火也升了上來。於是,我不甘示弱地回答:“我得說,貝納爾先生,你也許是個了不起的畫家……”
“怎麼了?”侯爵察覺到我們之間的火藥味,連忙問道。
貝納爾將畫筆扔到地上,直接朝我走來,臉距離我隻有幾公分。
“了不起的畫家?先生,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了不起的畫家,沒錯……可我覺得你的言行舉止並不像一個了不起的畫家;另外,你都把那可憐的小狗嚇壞了!”
我的言語間充滿了對他的輕蔑。
“你說的沒錯,這隻小狗怕我。”他說,“不過我還想看看,怕我的是不是隻有這隻四條腿的狗!”說完,他便轉身走開。
此時,帕皮塔正歇斯底裏地大叫,差點昏厥過去,幸好帕皮亞諾和康迪達扶住了她。
混亂中,我的注意力轉到了坐在沙發上的阿德裏亞娜身上。就在這時,我的手臂突然被人掐了一把——貝納爾竟然趁我不備襲擊了我。他一拳揮向我的臉,被我及時躲過,緊接著我重重地回擊了他一拳。可他立刻又朝我撲來,差點就打中了我的臉。說時遲那時快,我躲過一拳,正想還擊,可帕皮亞諾和帕萊亞裏卻跑過來攔在我跟貝納爾中間。貝納爾被人拉出了屋子,他一邊後退一邊朝我揮舞拳頭。
“我跟你沒完,你給我記住!要打架我隨時奉陪,這兒的人都知道我的地址!”
侯爵站在椅子前,顫抖著身子吼叫。我則拚命想掙脫帕萊亞裏和帕皮亞諾的鉗製,追上貝納爾。侯爵最後提高了聲音:“你是一個紳士,”他說,“你得讓你這兩個朋友去解決這件事。當然,貝納爾也得給我一個交待,他如何敢在我的地盤打我的客人呢?真是太不像話了!”
我氣得渾身顫抖,但我還是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跟侯爵告別。然後,我就衝了出去,帕皮亞諾和老安塞爾莫跟在我後麵。阿德裏亞娜則忙著喚醒在另一個房間裏的帕皮塔。
現在輪到我向偷我錢的小偷低頭了,我請求他跟帕萊亞裏先生當我的證人,我要去找貝納爾決鬥。不然,我還能請求誰呢?
“我?”安塞爾莫很吃驚,“我?怎麼可能,親愛的梅伊斯先生,你在開玩笑吧?我根本不懂這種事情。這簡直是荒唐。你真的要現在就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