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致命一刀後的踐踏(2 / 3)

這一晚,一個“妾”字,似是觸動了他某種內疚的情緒,他對她多了許多溫存。但那隻是事後,事中他仍是那個陳大牛,草莽似的凶猛,缺憾似的不知饜足。

就好像她不是一個婦人,而是一個敵人。他也不是一個男子,而是一員戰將。而她雖不懂得如何討他歡心,卻也憑著女性的直覺迎合他。一場如魚得水之後,他眼裏的她,已然美似天仙兒,她眼裏的他,已然不可取代。至少在感情上,換到下一次,她絕對無法再冷靜地說出,讓旁人去伺候他的話了。

吃過早膳,她安安靜靜地坐在窗前的南官帽椅上,撿起昨日的繡活來做,與綠兒敘幾句話,時不時看一眼窗外的飛雪,想到他如今已經走到了哪裏,昨日的心浮氣躁,全如雪花遇火般融化。

雖無書上描繪的愛情,但夫妻情分也是有的。

正尋思間,外麵突地傳來一陣腳步聲。

過來的人是耿三友,得了她的允許,他入內,拱手低頭。

“郡主,寧安公主和文佳公主到了。”

趙如娜平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眼睛裏的擔憂和安慰,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東西,拂了拂裙擺,慢慢起身,跟著耿三友的腳步走向那扇雕花的森門,到了宅子門口,與宅子裏的下人們一道迎接由蘭子安領進來的兩位高句國公主。

“郡主金安。”

蘭子安是個長相清秀好看的男人,語氣更是隨和。

見了趙如娜,他先請了安,又向她介紹了兩位美嬌娘。

“這位是寧安公主,這位是文佳公主。”

許是一路奔波的風霜,兩位公主麵上都染上了一層胭脂也蓋不住的風塵,但身段窈窕,也是楚楚動人。年長些的是寧安公主,亭亭玉立,柔和有禮。年幼些的是文佳公主,約摸也就十五六歲,一雙眸子裏光華閃動,身披織錦鬥篷,顯得伶俐一些。二人皆是以新嫁娘的身份入大晏,樣子極是華貴,仿佛一入院子,瞬間便天晴了。

趙如娜是郡主,她們是公主。雖說公主比郡主尊貴,但趙如娜是天朝上國的郡主,她們高句國卻是大晏的附屬國,從身份上來講,她們便不比趙如娜尊貴多少。

若說差別,仍是在於一個“妾”字。

寧安公主的性子溫婉一樣,將來也會與她一般的命運,做她哥哥的側室,但好歹也是能封妃的人,算得上她半個嫂子。而文佳公主一看就比寧安公主嬌橫一些,所以,她將會是定安侯的正妻。

趙如娜垂下眼皮,福身道:“二位公主有禮。”

高句國人和寇島上的倭人一樣,漢化都很重,皇室的人更是都懂大晏官話。趙如娜口中說的,正是官話,她們似乎也知曉她的身份,寧安公主笑著回禮,也衝她福了福身。但或許出乎女性天生護食的心理,文佳公主卻對她沒什麼好臉色。

“你就是定安侯的小妾?”

宅子裏的人,都叫她側夫人,算是給臉麵,一個尊稱。

但她直接用了“小妾”兩個字稱呼趙如娜。

趙如娜心裏蜇了一下,仍是微微一笑。

“妾身正是。”

文佳公主從上至下打量她幾眼,唇角似是嘲弄的一掀,沒再多說什麼樣,高姿態地擺了擺手,便高聲說累了,要先安置,打頭走掉。

這比趙如娜之前想象的見麵好了許多,默默地陪同著安置了公主的住處,等眾人終於各自散去,她看著院中未化的積雪,想著那個今晨從她房裏離去的男人,莫名的幽幽一歎。

往後的日子,都得多一個人了。

隻怕,有得熱鬧。

陳大牛這幾日沒有住在宅子裏,但卻有一些私人物品留下。她回了房間,趕緊讓綠兒把他的東西都收拾好,不要放在顯眼的東西,免得讓文佳公主看見找事。

她往常在定安侯府沒有過與旁人爭寵的經驗,可出身宮中的她,卻見得太多的手段,知道男人的東西在她屋裏,始終會礙人的眼。

選擇默不作聲,是最好的辦法。

可她想不作聲,事情還是找上來了。

晌午剛過,她喝了一碗綠兒端來的中藥,做了一會繡活,覺得眼睛有些酸脹,將針線一別,正準備去床上小憩,文佳公主就不請自來了。

她沒有讓人通傳,是領了兩個丫頭,大剌剌進來的。

趙如娜心裏暗歎一口氣。

但如今大晏為了斷掉高句國與北狄的聯係,聯姻極是重要,她明白這層關係,不得不應付她。見她進來,趕緊整理好衣裳,福身行了禮。

她客氣,但文佳公主極不客氣。

“你叫什麼名字?本公主怎樣稱呼你。”

趙如娜微微一怔。

昨晚上,那人伏在她身上,人在她身裏揮汗如雨時,也曾這般問過。沒有想到,文佳公主竟也會與他問一樣的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夫妻緣分,心有靈犀?

垂眸,低頭,她樣子恭敬。

“妾身趙如娜。”

若說婦人閨儀,若說皇室風範,趙如娜比文佳公主高出了不止一籌。天朝上國的郡主,從小所受的禮儀,又怎是高句喧的公主可比的?

她不想張揚,但人的氣質不會變,那份不卑不亢的氣度與生俱來,她隨便如此,還是惹得了文佳公主不高興了。抱著雙臂,她斜著眼睛,黑著看趙如娜,悶悶地問,“你既然知道我是誰,就知道本公主是侯爺的正妻了吧?”

“是,妾身知曉。”

趙如娜如是回答。

“那你還……”

文佳公主想找個借口說她不恭敬,可她偏生低眉順眼,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半點不好來,反倒讓她為難了,隻隨意質問了一句。

“我聽人說,侯爺今晨從你這走的,什麼時候回來?”

這還沒過門呢?趙如娜心裏歎息,身子一動不動。

“妾身不知。”

文佳公主瞄著她,索性坐在了她先前的椅子上,自顧自拉了軟墊靠著,眼睛也不眨地盯住站在她麵前這位身姿婀娜的婦人,一雙眼睛忽閃忽閃著,好奇起來。

“你跟我說說唄,侯爺是一個怎樣的男子?他長得可好看?性子可還好?還有,定安侯府裏的,有多少姬妾,有多少通房?有沒有孩兒了?”

待嫁女兒的心思,趙如娜自是知曉。

微微一抬頭,她抿了抿唇,“妾身不便說。”

“這裏又沒外人,你是侯爺的小妾,本公主是侯爺的夫人,你與我說說自家夫婿,有何不便的?”

“這個……”趙如娜眼睛微閃,微微低頭,撫了撫昨夜被他啃過的脖子,臉蛋紅紅的,“侯爺長得好看,性子也……甚好,府中也沒幾個侍妾。就是,就是,有一些特殊的怪癖。”

一聽這個,文佳公主愣了愣,更好奇了。

“你快與我說說?”

趙如娜有些猶豫,她知道自己即將說的話不僅卑鄙可恥,甚至可以說得上犯了七出之條。但這個時候,濃濃的意識主宰著她,讓她很想這般做。

爭寵……她以前從沒有想過。

她曾經也厭惡過為了爭寵不擇手段的婦人,可此刻她也於她們一樣,仍是做了。先把綠兒和文佳公主的侍女屏退了出去,她才慢慢地走過去,裝著很是害怕的樣子,慢慢地解開了兩顆領口的盤扣,將脖子上和鎖骨下麵那星星點點的青紫淤痕都展現在文佳公主的麵前。

“侯爺旁的事都還好,就在在房幃事上,很是有些怪癖。妾身如今……身上傷痕累累,已是沒有一塊好肉。”

文佳公主尚未出閣,哪懂那許多?

看著她細白的肌膚上明顯的青紫,嚇得倒吸了一口氣。

很顯然,這一句話就把她先前的美好幻想打破了。

“定安侯他,他竟然如此凶殘?”

趙如娜垂著眸子,麵色極是淒婉,“這還算好的。嚴重的時候,他會拿指頭一般粗的繩子捆了妾身,或用馬鞭抽打,或用燃燭炙燒,還有……很多極是殘酷的法子,妾身說不出口。”

說到此處,她拿著手上絹巾輕輕拭著眼睛,像是哽咽不止的樣子,唬得文佳公主許久都沒有說話,腦子裏全是血淋淋的房幃,麵目猙獰的定安侯。

“公主,你別介懷。興許侯爺對你格外愛重,不會如此待你,妾身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了。”

良久,文佳公主終是看了過來。

“當真?”

“公主……您還是別當真好。”

趙如娜仍是苦笑。以前她與他在一起,確實沒得多少歡娛。但至少昨晚,他顧惜著她,卻也真不像前幾次那般難受,終歸是得了些好處——所以她想,她變得貪心了。

“本公主……告辭了。你歇著吧,好好養著你的傷。”文佳公主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聲音都有些變了味兒。原本她是來找茬兒的,卻沒有想到聞名大晏的彪悍戰將定安侯竟是一個這樣惡心的男人,她此時恨不得馬上返回高句國才好。

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趙如娜長長鬆了一口氣。

這樣誇張的告訴她,原因隻有一個,她想讓文佳公主怕他,至少有了這樣的認知,她不會主動去為他侍寢或者勾搭他。

而她,就像一個垂死掙紮的人,能拖一日是一日。

……

……

奉集堡驛站。

外間天氣漸暗,屋裏的爐火上茶壺在“滋滋”冒著聲。

蘭子安靜靜地坐在案幾邊,專注地擺著茶碗,沒有抬頭,隻輕輕說:“這是我從高句國新德帶回來的泉水,不知泡出來的茶湯如何。”

他說得極輕,清俊的身姿長而挺拔。

“蘭大人,你怎的不問我?”

蘭子安看著茶壺上“咕咕”直冒的水,微微偏過臉來,炭火映照下的臉,潔白如玉,說的話卻是帶著笑。

“問你什麼?”

見那人不答,蘭子安卻從懷裏掏出那個鯉魚哨子來,“問這個嗎?還是問你為何陳大牛離開奉集堡,你都沒有下手?”

“是……”

蘭子安輕輕一笑,打斷了他,“定安侯領兵去了山海關,不是更好?山海關有皇太孫的天羅地網,你我何須操心太多。為官之道,往往不做比做好,不為比為好。燙手山芋,誰端燙誰。不如,你我等著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