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顧三爺趁吳家沒了男子,自家又正得勢,於是強占了吳寨。邊地向來不講什麼王法,誰力強勢大,誰就是王法。所以占了便占了,連吳寨的人都認為理當如此。
隻是顧三爺仍以顧莊為本,顧莊吳寨兩地隔著幾天路程,無法兼顧,隻得委派心腹人於歪嘴在此管事。於歪嘴和他那幾個鐵杆弟兄本是匪徒出身,將占山為王的手段用在吳寨,弄得這裏人人側目。
後來更有封君使者趕來向顧家提親。顧三爺大喜,當即應允。於歪嘴心知顧家攀上封君陳家的高枝以後,定會棄了此地,去內地飛黃騰達。
既然早晚要走,於歪嘴一夥便再無顧忌,在此地為非作歹,無惡不作。吳寨本有寨兵,但皆以吳家早前那批悍勇家丁為骨幹。那批家丁毀在塗生手裏以後,寨兵沒了脊梁,一盤散沙,哪裏敢對於歪嘴說個不字。
前不久,陳小公爺奔波萬裏,來到吳寨,在這個陳地邊緣、最靠近顧莊之處住定。於歪嘴多次來往吳寨、顧莊,早知此事,奉顧三爺之命在此迎候。於歪嘴知道事關顧家前途,尤其是關係到自己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恨不得將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辛苦準備多時,總算迎來了小公爺一行。
隻是於歪嘴全副心思都放在整頓房舍、預備佳肴、灑掃迎候,忘了堵住吳寨人的嘴巴。小公爺才到,便有吳寨人冒死喊冤求救。小公爺大怒,下令追究。於歪嘴開始還以為隻是做個樣子,誰知這個年輕公子竟是來真的。像於歪嘴等人在這裏做的那些事,不要說徹底查清,隻消三件五件,就足夠將這些人處死十回八回。
但陳小公爺為了趕路,隨從不多,都是隨身親衛。這些人長於戰陣護衛,卻不會巡訪查案。於歪嘴見有機可乘,搶先一步,將出頭首告者和幾個關鍵證人共十餘人綁到那處斷崖,殺人滅口。
沒了這些人出麵告狀、作證,陳小公爺雖然奈何不得於歪嘴一夥,但對他們深惡痛絕,可以想見。於歪嘴本來的如意算盤是竭力巴結上去,甚至跳過顧家,直接貼上封君陳家,今後豈不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隨自己呼風喚雨?
大好前途化為泡影。現在這番辛苦,隻為保住性命。這番落差之大,於歪嘴痛定思痛,痛何如哉。但他一個匪賊,那邊是封君嫡子,人家輕輕一句話就能滅了他,而他百般狡計,圖的也隻是個保住性命。
而自己這些豬腦子弟兄,居然還在幻想去陳都府作威作福!
一行人漸漸來到吳寨。還在遠處,塗生已看見寨牆上是簇新的旗號,想來應是小公爺的。待走近些,又見寨牆、寨門都翻修一新。不是重修、加固,隻是刷洗得幹幹淨淨,還塗了油漆。塗生估計,定是於歪嘴為迎接小公爺下的功夫。
寨門的守衛也換成了小公爺的人馬,衣甲鮮明,人物精神。見這些人過來,寨牆上旗號招展,緊接著擂鼓般響起馬蹄聲,寨門大開,衝出一群騎士,到近前拉開個圈子,圈住於歪嘴等人。長槍大戟,明晃晃指著圈子中央這些人。
一騎突前大喝:“下馬受縛!”
於歪嘴等人滾鞍下馬,慌成一團。直到那邊過來捆綁,於歪嘴才叫道:“丁侍衛,小人們沒甚罪過,為什麼捆我們?”
丁侍衛冷笑一聲:“沒甚罪過?明告訴你,你的案子發了,趁早洗淨脖子領死。”又瞪著塗生,“你這廝,是哪裏來的?”
塗生道:“我是和於隊長他們一起的。我二叔隨顧三爺來這裏開荒,托人捎口信給我,說顧莊缺人手,我又有力氣,正好過來靠力氣掙飯吃。今日才到這裏,遇上於隊長。我又沒做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抓我?”
塗生這些話說得很巧。先說跟於歪嘴一夥,好讓姓於的放心:被抓的時候還主動站到一起,這才是自己人。免得這些匪徒抱團,反把他推出去當冤大頭。
後麵的話則是告訴騎士,自己是新來的,到顧莊投奔親戚,準備靠力氣吃飯。和於歪嘴在一起,隻是碰巧遇上——不管他們做了什麼壞事,都跟我沒關係。
誰知丁侍衛是個暴躁脾氣,塗生一番心機,全成了媚眼做給瞎子看。“都捆了,押走!”將這些人拴成一串,塗生排在末尾,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捆綁著押進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