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小公爺,不要驚慌。”
陳杞寬慰之極,雖然腳步踉踉蹌蹌,身體搖搖晃晃,但總算逃出虎口,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
麵前那個人笑得更加燦爛。
是於歪嘴。
精疲力竭的陳杞卻仍舊沒反應過來,幾乎癱在於歪嘴身上。“沒想到是你來救我……”
於歪嘴笑得合不攏嘴,“我不是來救你的。”
陳杞仍是昏頭脹腦,“偶然遇上,同樣是救了我一命。你是好人,我定會報答你。”
於歪嘴哈哈笑道:“小公爺怎麼恁地糊塗,到這時還蒙在鼓裏。我不是救你,我是來害你的。”
陳杞大驚。本來扶著於歪嘴肩膀,以支撐身體,這時卻像發現挨著毒蛇一般,一步跳開。才想逃時,已被人從背後擒住雙臂。
陳杞拚命掙紮,耳邊隻聽於歪嘴喝道:“不要動兵器,小心留下的痕跡不對。”
話音剛落,陳杞身體騰空,被人大力掀起,又重重摔落。陳杞仰麵朝天,隻見一個臉上有疤的漢子高高在上,一腳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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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的哨音響起的時候,塗生仍和老古伏在草叢裏,旁邊是那頭被麻倒的大野豬。
從最初那陣和鳥鳴相似的唧唧哨音響起,老古便一個勁地出汗不止。雖然什麼事都沒做,隻是白藏在草叢裏,這個人卻跟在大太陽底下做苦工一樣,先是額角汗津津,接著滿臉豆大汗珠滾滾地流。沒過多久,全身衣裳都濕透了。
這是害怕,怕到了極點。才到此地時,塗生還沒看出來,反而覺得老古今天格外亢奮。現在見他汗流浹背,還直打冷戰,不由得心裏納悶:說起來也是多年慣匪,怎麼怕成這個樣子。這些人今天要做的究竟是什麼案子?
遠處,以及更遠處,不時響起唧唧的哨音,互相聯絡。從哨音看人數,正是剩下那幾個:於歪嘴、疤子、燕七、老薑和大碗。
塗生憑著那雙天兵耳朵,甚至能從吹哨的氣力、氣息的強弱上辨認出這裏是誰,那裏又是誰。這也是因為他和這幾人實在太熟——從前就認得,這段時間更是朝夕相處,熟上加熟。
於歪嘴和疤子在一起,這兩個的哨音最多,想來是於歪嘴在發號施令。一邊吹響,一邊向前。另一個吹得多的必是老薑,氣息最弱。老薑也在走動,速度不快。和他正相反的是力氣最大的大碗,隻響了一兩聲,都在同一個地方。最奇怪的是燕七,響了一聲,之後便再無動靜。
塗生閉著眼睛,在腦子裏勾畫。看聲音的動向,無論於歪嘴、疤子還是老薑,都正從不同的地方,大致朝同一個方向移動。這個方向是……塗生畫著線路,兩條線都指向大碗。
這是埋伏,在大碗那裏動手。
要伏擊誰?
塗生琢磨了一陣,正沒頭緒,忽地想起了剛才他和老古的對話:
——“什麼來了?說這個總不打緊吧。”
——“小公爺來了。”
小公爺!
這些人要伏擊的是小公爺!
為什麼要伏擊小公爺?
這個問題出現的同時,答案已經清楚明白地擺在塗生麵前。
他不知道這一夥在這裏幹了多少壞事,但就憑在那座斷崖上見麵那一次,就殺了至少好幾個。殺人滅口。所以陳杞絕不肯放過他們。隻是聽了文少傅勸諫,自己不動手,到時候將這些人的事擺到顧三爺麵前。這就是讓他看著辦的意思。以顧三爺對這門親事之熱衷,手腕又向來果決狠辣,隻要陳杞或是文少傅一提,於歪嘴那一夥隻怕過不了夜。
於歪嘴是怎麼說的?天下之大,也沒他們的立足之地。在這麼荒僻的地方,當強盜都沒處打劫,回內地也是自投羅網。左右都是一個死。
塗生暗自點頭。難怪這些人如此膽大包天,幾個草賊,竟敢打陳杞的主意!陳杞是誰,陳地封君嫡長子,小公爺。放在平時,於歪嘴等人怎敢將“買賣”做到這樣的人物身上。但既然已被逼進牆角、死路一條,還不如大家同歸於盡。兔子急了也敢咬……
……不對!雖說小公爺要殺他們,顧三爺也要殺他們,但歸根到底,還是小公爺。若這個人沒了,誰還會跟顧三爺提於歪嘴的事?主意雖是文少傅出的,但也隻是拗不過小公爺。若陳杞沒了,以文少傅那樣的大人物,視於歪嘴如無物,會為他們浪費口舌?
所以這不是同歸於盡,這是一條死裏求活之路。
再說,小公爺一死,顧三爺也就不用急吼吼巴結上來。殺掉得用的手下,為的是嫁女、結親,沒了這一條,小玉姐……
一想到小玉姐,塗生禁不住耳熱心跳。
這小白臉,死了也好……
但我不能陷在裏麵!若這件事裏有我,逃命都怕來不及,哪裏可能去和小玉姐相會。再說,若小玉姐知道是我害了這個求親的,定然不喜,定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