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話題與歧義(1)(2 / 3)

關於國學,詞源上隻解釋是國家辦的學,這是古代的解釋,辭海上有兩個解釋,一個是國家辦的學,一個是中國的固有文化。這個中國的固有文化的說法能不能跟這個國學完全站得住?我也有懷疑。就現在一般講國學都講先秦諸子的,研究《紅樓夢》的人沒有人說他是國學家,研究明清小說的有沒有我不知道,研究唐詩的人都沒有人說他是國學家,研究李白、杜甫的都沒有人說他是國學家,馮誌先生是研究杜甫的,是寫杜甫傳的,從來沒有人當他是國學家,當然年紀大了他就是國學家了,我也快成國學家了(笑),因為我還講老子呢,固有文化這種說法我也不太喜歡,什麼叫固有的文化?文化能固有嗎?文化都是在不斷地接觸、開創、交流、碰撞、消化、融彙之中得到的。琵琶不是我們固有的,黃瓜不是我們固有的,所以黃瓜叫胡瓜,南瓜是不是我不知道,洋白菜肯定不是我們固有的,要不怎麼叫洋白菜呢?番茄肯定也不是固有的,因為帶番字,土豆在新疆都叫洋芋,肯定也不是固有的,白薯是菲律賓的,這個固有以哪一年算起呢?皇帝元年?還是炎帝元年?和那個時候沒有關係,哪個都不是固有的,沒有辦法,許多科學家更不是固有的。所以對這個定義我也不大喜歡,我個人不大願意用這個定義。但是很多大學有國學院,這個我沒意見,我讚成,大學裏麵的事好辦,為什麼呢?大學裏麵學院多得很,北大有多少個學院,有20多個嗎?

(台下說)30多個。

30多個學院有一個國學院,有國學院的同時還有文學院,還有法學院,還有其他的,可是如果讓社會上,把這個國學變成一個最重大的口號,我就有一點搞不清楚了,我不敢說不對,我也沒有這個膽,但是我搞不清楚了。和這有關的,現在和五四聯係起來的,很多問題現在都出來了,一個是白話文和文言文,越來越多,這本來有道理的,五四時期是不是對文言文批評得太過了?我想這個檢討可能是有道理的,有人就給我講,他說白話文不僅僅是一個工具的問題,而且它有不同的思路,不同的審美的意向,比如說你把老傳全部翻譯成白話文,包括《論語》和《孟子》都翻譯成白話文,基本上翻譯出來以後,很多內容都沒有了。我想這些都說的是對的,但是反過來說白話文是從洋文那兒製造出來的,這在20年前《文藝報》上就曾經有朋友這樣寫,說我們民族文化什麼都沒有了,我們把我們自己的語言文字丟掉了,五四以後呢,是根據英語創造的白話文,這就跟活在夢裏一樣了,白話文首先是我們嘴上說的文,就是我們口語,這個口語的存在是我們固有的,從來沒有消失過的,即使是在幾百年以前,人們見麵首先說話不可能全部都是純的文言,裏麵夾雜一些半文的話肯定也有,但是不可能純文言。

關於文白之爭與繁簡之爭。

前不久我又聽到一種,也是讓我大惑不解的說法,說白話文有兩種,一種是老的白話文,原來在中國有生長的,源遠流長的白話文,說五四以後的作家隻有三個人會老白話文,一個是魯迅,一個是周作人,一個是張愛玲,其他的人都是受英文影響而寫自己的白話文,這純粹是夢話。說中國原來有白話文,難道這是一個新的發現嗎?四大才子基本上都是白話文,《鏡花緣》是白話文,《鏡花緣》裏麵夾雜一些半文言,很好的,最好的白話文小說尤其是北京話小說是《兒女英雄傳》,雖然它的思想水準相當的陳舊,相當的老氣,但是它說的話都很通順,《儒林外史》,《三拍》也是白話文,過去很多話本,解放以後也還出版過,解放以後江蘇省有一個《揚州評化》的一個專家叫楊少堂,他講武鬆,這個武鬆,我看過他的半部武鬆,是45萬字,全部都是以口語白話記錄下來的,把武鬆講得活靈活現,非常的詳細、周密,加了很多的創造,這都是白話文。那麼老舍的白話文更不用說,魯迅的白話文裏麵文言文成分比較多,很多是把文言文用在白話文裏麵,所以對於這個白話文的說法也製造了一些稀奇古怪的…

還有海外鬧得非常厲害,說中國的白話文不好,因為受了毛文體的影響,毛文體,開玩笑啊,誰受了毛文體的影響?在座的,你們哪位你們寫的文章像毛澤東,你們舉個手,我把我今天的講演費我全部乘五送給你,如果你的文章確實寫得像毛澤東,請舉手,開玩笑啊,學毛澤東寫文章,你沒地位,沒名氣,沒有那個自信,沒有那個居高臨下、所向披靡,是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尖銳,還帶幾分孫悟空齊天大聖的勁。至於說在政治運動的時代,有些比如說寫文章講道理不夠,這裏頭是不是也受某個領導人文風的影響,這是另外一個討論。然後這個越演越烈,一直發展到簡體字,連台灣的都跟著鬧,說簡體字,簡體字始作俑者是國民政府,並不是共產黨開始搞的簡體字,現在傳出去說簡體字是共產黨根據蘇聯專家的意思搞的,我都不知道這樣的無稽之談從哪兒來,我們的簡體字包括用拚音文字的時候,我們很大的一條,我們拒絕蘇聯專家的建議。比如媽媽,我們寫MAMA,這個M在斯拉夫文字裏麵發的是TA的音,他是TATA,這個我們沒有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