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渾身都是汗,都濕透了,”巨人開口說道,他的聲音聽上去轟隆隆的,像大火車頭似的直喘,“這兒條件太差了,我想你們兩位年輕小姐身上都沒帶手帕吧?”
“有,我有。”露西邊說著邊費力地踮起腳尖,盡可能舉高她手裏的帕子。
“謝謝你,小姐。”巨人倫波布芬說著彎下了腰。轉眼間露西嚇了一大跳,因為她不知不覺中竟被巨人用兩個指頭捏住提到半空中了。不過就在她湊近他臉的時候,他突然一驚,隨即把她輕輕放回地上,嘴裏還喃喃說,“老天爺,我竟把小姑娘拎起來了。對不起,小姐,我還以為你就是那塊手帕呢。”
“不,不,”露西笑著說,“手帕在這兒呢!”這一回他總算設法拿到了,不過對巨人來說那手帕就像你們的糖精片那麼大,因此露西看見他一本正經地用這塊手帕在他那張又大又紅的臉上來回擦著,不由得說道:“倫波布芬先生,恐怕這塊手帕對你來說派不上多大的用場吧。”
“哪兒的話,哪兒的話,”巨人有禮貌地說,“從來沒見過比這更好的手帕了。多麼精致,多麼方便。哎呀——我都不知怎麼形容了。”
“他是個多麼好的巨人啊!”露西對圖姆納斯先生說。
“是這樣的,”半人羊回答說,“布芬家的人全都這樣。他們是納尼亞最受人尊敬的巨人家族之一,也許不太聰明(我從來就不知道巨人還有聰明的),但他們是一個古老的家族。這是有傳統的。如果他不是這樣的人,女巫也根本不會把他變成石頭了。”
這時阿斯蘭拍拍爪子,叫大家安靜下來。
“我們今天的工作還沒結束呢,”他說,“如果要在睡覺前打敗那巫婆,我們必須立刻找到戰鬥的地方。”
“希望算我一個,先生。”個頭最大的半人馬加了一句。
“當然,”阿斯蘭說,“現在呢,那些跟不上的——就是說,孩子們、小矮人和小動物們——必須騎在那些跟得上的動物背上——就是獅子、半人馬、獨角獸、馬、巨人和老鷹。那些鼻子靈的必須跟我們獅子一起走在前頭,好聞出哪兒在打仗。趕快,你們自己分分類吧。”
接著又是一陣忙亂和一陣歡呼。這裏麵最高興的要算另外那頭獅子了,他一直東跑西顛裝做忙忙碌碌的樣子,其實是為了對他見到的每一個人說,“你聽見阿斯蘭說什麼了嗎?我們獅子。那意思就是他和我呀。我們獅子。我就喜歡阿斯蘭這點。沒有架子,不盛氣淩人。我們獅子!那意思就是他和我呀。”他一直說來說去,至少說到阿斯蘭把三個小矮人、一個樹神、兩隻兔子和一隻刺蝟放到他背上,這才把他穩住了。
一切都準備好以後(一條大牧羊犬幫著阿斯蘭讓大家都各就各位),他們就從城堡高牆的豁口處動身了。開頭獅子和狗四處亂嗅。可是接著有條大獵狗忽然聞到了氣味,叫了起來。此後大家就抓緊時間。所有的狗啊,獅子啊,狼啊,還有其他參加追捕的動物都把鼻子貼近地麵,全速前進,其他的都在他們後麵大約半英裏處盡快跟著飛跑。他們剛剛來到窄狹且彎曲的峽穀的最後一個轉彎處,露西就聽出在所有這些聲音之外,還有另一種聲音——那是一種不同的聲音,她一聽心裏就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那是些呐喊聲、尖叫聲和金屬撞擊聲。
等她們走出峽穀,露西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彼得和愛德蒙帶了阿斯蘭其餘的軍隊正拚命跟她昨晚看見過的那群可怕的動物戰鬥,隻不過如今在日光下,那些動物看上去更怪異、更惡毒、更醜陋,數量也似乎更多了。彼得的軍隊是背對著露西的,看上去少得可憐。而且戰場上散布著好多石像,顯然女巫一直在動用她的魔杖。但這會兒她似乎沒在用魔杖,而是用石刀在作戰。她在跟彼得作戰——雙方打得十分激烈,露西簡直看不清是怎麼回事;她隻看出刀光劍影飛閃,叫人眼花繚亂,看上去倒像有三把刀和三把劍。這一對在中間廝殺,兩邊都排成一條戰線。不論她朝哪邊看,都是一片可怕的場景。
“孩子們,快從我的背上下來。”阿斯蘭叫道。她們倆立刻翻落在地。隨後傳來了一聲怒吼,震撼了西起燈柱東到海邊的整片納尼亞的土地。阿斯蘭猛地撲向白女巫。露西看見刹那間女巫抬起頭來看著他,臉上充滿了恐怖和驚訝。接著獅王和女巫就滾成一團了,但她被壓在下麵。這時阿斯蘭從城堡裏帶來參戰的動物都狂熱地朝敵陣中衝去,小矮人用戰斧,獵狗用牙齒,巨人用大棒(他的雙腳也踩死了好多敵人),獨角獸用角,半人馬用劍和馬蹄,大家都戰鬥起來。彼得那支累壞了的軍隊此時士氣大振,新上陣的動物們怒吼著,敵人尖聲喊叫逃竄著,樹林裏充滿了喧囂,殺聲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