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君臣之禮後,陳湣公便急不可待地尋問隼死宮中的原由,孔子雖然心中很不高興,還是詳細地問詢了有關情況,然後告訴陳湣公說:
“這些隼是從很遠的地方飛來的,是被肅慎部族的箭所傷。如果我猜得不錯,這種箭杆是楛木做成的,長一尺八寸,箭頭是石頭製做的。”
“你怎麼會知道得這樣清楚?”湣公有些不解地問道。
“因為我知道這麼一件事。早在周武王伐紂滅商時,為了溝通與各少數民族的民族的聯係,周武王在讓九夷百蠻各族都貢獻各自的地方特產時,特別囑咐他們不能忘記自己的職責和義務。就這樣,肅慎部族獻來了楛木做的箭和石頭製作的箭頭,箭長一尺八寸。周武王為了顯示他的美德,就把肅慎部族的箭分給長女太姬,後來太姬嫁給了虞胡公,虞胡公又封在陳國。當初王室分珍寶玉器給同姓諸侯,是為了表示重視親族;把遠方的貢品分贈給同姓諸侯,是為了表示重視親族;把遠方的貢品分贈給異姓諸侯,是為了讓他們不要忘服從周王朝。正因為如此,這才把肅慎部族的箭分給陳國。”
陳湣公聽了,叫人到收藏各方貢物的倉庫中去找一找,果然找到了這種箭,於是非常高興,喜形於色地大聲稱讚孔子的博學。然而,陳湣公終究是個平庸的大王,稱讚歸稱讚,卻同衛靈公一樣,並沒有讓孔子參政,委以重任,隻是給出優厚的待遇安置孔子,閑著無事時,也向孔子請教一些祭禮治國的事情。
一日,陳湣公對孔子說:“關於舉行禘祭的規定,我很想你替我講一講。”
孔子聽了,回答說:“大王,這樣的事,我不知道。知道這種規定的人,對治理天下的事,就會像把這東西擺在這裏一樣容易吧!”
孔子一麵說著還一麵指著自己的手掌。在孔子看來,如今天下大亂,禮已不禮。各國的禘祭,名分顛倒,都不值得一提。所以陳湣公問他關於禘祭的規定時,這才故意說不知道。既說了不知道,又說誰能懂得禘祭的道理,就容易治天下了。這實際上是告訴陳湣公:誰真正懂得、並且按禮的規定禘祭,誰就可以歸複紊亂的“禮”了。
陳湣公顯然沒有聽懂孔子的意思,隻當他不屑於回答這樣的問題,心裏雖不高興,但還是忍住了,耐著性子又問孔子:“如今陳國的百姓有些刁,王室發布的命令,常有不從的,夫子認為此事應該如何處之?”
孔子抬起頭來,望著陳湣公,說:“自身正了,即使不發布命令,老百姓也會去幹;自身不正,即使發布命令,老百姓也不會服從。”
陳湣公聽了,再也忍不住,大聲地責問孔子說:“夫子是認為我自身不正了?”
“不!”孔子坦然地迎著陳湣公的目光說:“你是大王,是一國之君,我認為要求應該更高一些,所以才這樣說,隻是希望大王能夠趨善避害罷了。”
“怎麼才是趨善避害?”
“就是看到善良的行為,就擔心達不到;看到不善良的行動,就好像把手伸到開水中一樣趕快避開。”
“世上這樣的人有多少?”
“我不知道,我隻見到過一兩個這樣的人,也隻聽到過一次這樣的話。”
“你認為這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不然,隻能算是高境界,但不是最高。”
“最高境界又是什麼?”
“就是以隱居避世來保全自己的誌向,依照義而貫徹自己的主張。”
“這種人有多少?”
“我隻聽到過這種話,卻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
“這麼說,夫子是認為君王做人的境界,還不要達到最高?”
“不要,能達到較高,就是天下人的大幸了。”孔子嚴肅地說。
“這麼看來,君王還是很容易做的啊!”陳湣公說,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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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熙的春風吹著,孔子的身心都有些疲倦。他靠在一張紅木椅子上,眼睛微閉著,在聽陳國的宮中樂隊最出色的陳子唱歌。歌聲停住了,孔子睜開眼來,高興地說:“陳子啊,你唱得真是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