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學生告辭出去,子張坐在孔子的身邊,擔心地望著孔子。孔子見了,微微一笑,說:“你不是有許多問題要問我嗎?現在你就問吧。”
“可是,你應該休息啊。”
“與有德性的人談自己的看法,不是最好的休息嗎?”
“如果真是這樣,我想請教老師做善人的方法。”
“如果不沿著前人的腳印走,其學問和修養就不到家。”孔子說。
“那麼,怎樣做才算是明智的。”
“像水潤物那樣暗中挑撥的壞話,像切膚之痛那樣直接的誹謗,在你那裏都行不通,那你可以算是明智的了。暗中挑撥的壞話和直接的誹謗,在你那裏都行不通,那你可以算是有遠見的了。”“怎樣提高道德修養水平和辨別是非迷惑的能力呢?”
“以忠信為主,使自己的思想合於義,這就是提高道德修養水平了。愛一個人,就希望他活下去,厭惡起來就恨不得他立刻死去,既要他活,又要他死,這就是迷惑。正如《詩》所說的:‘即使不是嫌貧愛富,也是喜新厭舊。’”“士怎樣才可以叫做通達?”
“你說的通達是什麼意思?”孔子反問道。
“在國君的朝廷裏必定有名望,在大夫的封地裏也必定有名聲。”
聽了子張的回答,孔子說:“這隻是虛假的名聲,不是通達。所謂達,那是要品質正直、遵從禮義、善於揣摩別人的話語、明察別人的臉色、經常想著謙恭待人。這樣的人,就可以在國君的朝廷和大夫的封地裏通達。至於有虛假名聲的人,隻是外表上裝出的仁的樣子,而行動上卻正是違背了仁,自己還以仁人自居不慚愧。但他無論在國君的朝廷裏和大夫的封地裏都必定會有名聲。”
子張聽了,沉思著點點頭,又問:“如何才能使自己到處都能行得通呢?”
“說話要忠信,行事要篤敬,即使到了蠻貊地區,也可以行得通。說話不忠信,行事不篤敬,就是在本鄉本土,能行得通嗎?站著,就仿佛看到忠信篤敬這幾個字顯現在麵前;坐車,就好像看到這幾個字刻在車轅前的橫木上,這樣才能使自己到處行得通。”
子張聽了,解下自己的腰帶,將孔子剛說過的話一一記在上麵,然後又問孔子,說:“我跟了老師這麼些年,聽到你多種對仁的解釋,究竟什麼是‘仁’呢?”
“能夠處處實行五種品德。就是仁人了。”
“請問哪五種。”
“莊重、寬厚、誠實、勤敏、慈惠。莊重就不致遭受侮辱,寬厚就會得到眾人的擁護,誠信就能得到別人的任用,勤敏就會提高工作效率,慈惠就能夠使喚人。”子張聽了又問孔子:“怎樣才可以治理政事呢?”
“尊重五種美德,排除四種惡政,這樣就可以治理政事了。”
“五種美德是什麼?”
“君子要給百姓以恩惠而自已卻無所耗費;使百姓勞作而不使他們怨恨;要追求仁德而不貪圖財利;莊重而不傲慢;威嚴而不凶猛。”
“怎樣叫要給百姓以恩惠而自己卻無所耗費呢?”
“讓百姓們去做對他們有利的事,這不就是對百姓有利而不掏自己的腰包嘛!”
“怎樣做使百姓勞作而不使他們怨恨呢?”
“選擇可以讓百姓勞作的時間和事情讓百姓去做,這又有誰會怨恨呢?”
“怎麼追求仁德而不貪圖財利呢?”
“自己要追求仁德便得到了仁,又還有什麼可貪的呢?”
“怎麼做才是莊重而不傲慢呢?”
“君子對人,無論多少,勢力大小,都不怠慢他們,這不就是莊重而不傲慢嗎?”
“怎麼做才是威嚴而不凶猛呢?”
“君子衣冠整齊,目不邪視,使人見了就讓人生敬畏之心,這不也是威嚴而不凶猛嗎?”
“什麼叫四種惡政呢?”
“不經教化便加以殺戮叫做虐;不加告誡便要求成功叫做暴;不加監督而突然限期叫做賊;同樣是給人財物,卻出手吝嗇,叫做小氣。”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子張高興地紅光滿麵,卻發覺孔子已經睡熟了。他突然慚愧起來:我真不該,不該這麼一直問下來啊。他去給孔子掖掖被子,手觸到孔子的臉,感到熱烘烘的,忙去摸他的額頭,竟如火炭般燙人。子張心痛地流出了眼淚,忙跑出去喚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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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陽光,透過厚厚的窗簾,滲透進來,把一抹微弱的光,留在孔子蒼白的臉上。他睡著了,昏昏沉沉地已經睡了三天。他的學生們,隻要是還活著,又知道了他生病的消息的,都來了。三天之內,來了近千人,大家輪流著守候和看望他們最尊重的老師。
子貢是昨天來的,今兒一早去看過孔子,在院子裏走來走去地走了好一會,靠在那株老榆樹下發愣。子禽知道子貢對孔子的感情,為分散他的擔心,走過來問子貢說:“以前,老師到了一個國家,總是預聞這個國家的政事。這種資格是他自己求得呢,還是人家國君主動給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