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鮮荷連雲碧,千家小棗射雲紅。
清樂陵吳泰龐《登樂陵城晚眺》
原野孤村迎雪浪,漁人釣叟戲池塘。三冬冰合尤奇絕,一片煙波白玉裝。
明—樂陵宋娥《鷺鹿長灣》
濟乃四水一,相傳敝邑是。仿佛認桑田,微微漏清泚。
明—臨邑邢侗《犁丘》
榴花小院開未殘,綠葉成蔭子一團。為語主人須愛惜,休教風雨鬧酸酸。
明,臨邑邢慈靜《題九嫂後院石榴》
趁雨鋤瓜二畝餘,東陵野老較如何?絕奇覓得西洋種,皮色斑青蝌蚪書。
清—德州田雯《鋤瓜詩》
水漲平橋舟係門,風光淡蕩辯晨昏。群鶴弄掌清波裏,酷似江南把釣村。
清—德州田露《遊平原》
野鳥聲聲嫂打婆,
鋤田嫁樹事偏多。
清—慶雲崔旭《鬲津竹枝詞》
秋風吹雪暮棉開,沿岸人家上集回。共說街頭蝦醬賤,大沽河口海船來。
清—慶雲崔旭《鬲津竹枝詞》
河上秋林八月天,紅珠顆顆壓枝圓。長腰健婦提筐去,打棗竿長二十拳。
清—慶雲崔旭《鬲津竹枝詞》
多麼好的詩,多麼傳神的意境!假如不是常年生活在棗鄉,你是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千家小棗射雲紅、顆顆紅珠壓枝圓這樣的景色,更談不上會有長腰健婦提筐去,打棗竿長二十拳這樣的細節描寫;假若不是對環渤海灣一帶的風土人情和生活習慣有著細膩的觀察和體驗,是決不會將蝦醬這樣的平民食品堂而皇之地寫入詩作的,也不會對棉花、石榴、西瓜這些地方土特產加以吟詠的。至於那些群鵝弄掌、漲平橋、釣叟把竿雖然隨處可見,但將這些生活場景置於魯北平原的特定區域之內,其傳神達意就有了再現一方風情的功能。除了直接歌詠故鄉的景物,詩人們還懷著對故鄉深厚的眷戀之情,寫下了許多憫農作品和參悟人生反躬自省的詩歌,其字裏行間所流露的那種平民情緒,體現了他們與父老鄉親心心相印的樸素情懷。謝方山的《杏林詩集》和崔旭的《念堂小草》就是這類作品。
請看謝方山的這首《覓土》,寫得多麼樸實:
洛居三十栽,田事久生疏。今日值農祥,荷鍤出吾廬。陽回散餘冱,土青脈發出。活活野泉響,曖暖林光舒。於今雙鬢改,未墾先躊躇。欲省躬耕事,又慮倉廉空。先裏省風土,布施遍裏閭。此政久已熄,周覽多荒蕪。安得還古昔,家家恒裕如。
是的,在朝為官三十多年對農事早已生疏的他,在初春的日子裏又重新扛起鋤頭,與鄉親們共同勞作,怎能不感慨萬千:自己年輕力壯時和大家一起翻地,直到最後一鍬都不覺得累,而如今卻未墾先跨躇,這難道僅僅是體力上的不支嗎?它恐怕還說明與鄉親在感情上疏遠了吧。於是,作者在《東皋》、《萱草》、《適野》、《春來》等篇目中。都反複表達了自己經年事耕牧的意趣和誌向。
曾做過戶部侍郎的田雯退居鄉裏之後,以難得的平民思想融入百姓之中,布衣迎客,趁雨鋤瓜。他67歲那年,夫人馬氏病故,友人勸他收婢納妾,田雯堅辭拒絕,並以《悼亡妻》為題賦詩一首:
徒駭河幹馬鬣堆,新鬆初種葉如釵。殷勤報與山妻道,吾輩佳城事已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