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吹田久朗因為以前同事的牽線,早在G精機寂寂無名的時候就已經購買了七萬股。G精機的業績自前年起急速增長,所以石原和馬場也開始覬覦這支股票。而吹田在一年前因為公司融資的需要轉讓給他們每人兩萬股,當時轉讓的價格是每股一千日元,也就是股票麵額的二十倍以上。但吹田當初買入股票時的價格僅僅是麵額的四五倍而已。之後G精機發展良好,便決定今年十月末正式上市。

“但這時吹田對轉讓股票感到後悔,就將G精機虛報業績的傳聞告訴了石原和馬場。虛報業績禦手洗老師知道麼?”

“完全不懂。”

老師這樣回答,刑警似乎很為難。

“虛報業績就是將公司盈利嚴重誇大的意思,吹田跟他們說自己得到可信情報,大藏省已經開始清查G精機的財務賬目,目前G精機的高層都還不知道這件事。以前也曾有過G精機這樣短時間內以不光彩的手段吸引到大量資金的公司,一旦大藏省查明真相,上市無限延期的話,大家持有的股票都將變成廢紙。吹田稱自己準備將股票轉賣給某個尚不知情的暴發戶,問他們如何打算。”

“竹越你現在講的這些有點太無聊了,我對股票什麼的完全一竅不通。總之就是石原和馬場在股票上因為吹田而賠了錢吧,他們賠了多少?”

“零。吹田以當初轉讓給他們時的價格又把股票買回來了,所以數字上看他們兩個人並沒有賠錢。不過一千日元一股的股票兩萬股,也就是二千二百萬日元,這些錢在一年中毫無增值,對於投機家來說已經是虧了。即使存到銀行年利六分還能增值一百三十二萬呢。”

“那麼他們就是損失了一百三十二萬咯。”

“並不隻是這樣。吹田是徹底欺騙了他們,G精機並沒有虛報業績,大藏省也沒有插手調查。買回的股票吹田當然也沒有脫手轉賣。兩個月前股票上市,股價果然如預想般上揚到二千五百日元,吹田持有的七萬股股票讓他淨賺一億五千萬日元。”

“哦。”

禦手洗點了點頭。

這是很明確的行凶動機了,如果那兩人各自持有兩萬股,股票上市時已經賺到二千八百萬日元了。不僅如此,那兩人本就是對股票神魂顛倒的守財奴,被吹田坑了之後自然恨他入骨。後來兩人時常在小酒館一起喝酒,喝多了就喊要殺了吹田那渾蛋,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很多人都聽到了。

吹田當時那樣做也是有原因的,吹田電飾的經營狀況很是慘淡,吹田本人也曾經認真考慮過關閉公司自己找個大公司工作,因為員工拚命勸阻才勉強維持下來。畢竟吹田電飾如果倒閉,北川有一技之長還能混口飯吃,但其他四人就走投無路了,隻得去買求職小報四處找工作。

吹田電飾這些年的狀況,與自行車業一樣每況愈下,光靠做招牌賺不到什麼錢,除非有製作霓虹燈的工廠和技術工人,但吹田電飾沒有這個能力,霓虹燈的工作都是外包給其他公司來製作,自己還是賺不到錢。吹田社長經常為此煩惱,所以他才會轉賣G精機的股票又買回來,以緩解財政緊張。這次因為股票大賺一筆公司轉危為安,員工們也都非常高興,還跟社長一起去喝酒慶祝,不曾想社長突然被殺,大家臉都嚇白了。

“事情就是這樣,吹田社長撒謊詐騙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被騙了的石原和馬場就不會這麼想了。”

“我明白了。那現在不是隻剩下用手銬銬住凶手了麼?”禦手洗無聊地說。似乎很想抱怨,這個案子有什麼難的呢?

“但是現在還做不到。”竹越刑警斷言。

“為什麼?”

“因為有一把數字鎖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老師也知道吧,有一種好像玩具似的提包形狀的鎖,鎖頭上有三個刻著數字的轉輪,將每個轉輪都轉到之前設定好的數字,鎖就會打開。”

“知道啊,可是為什麼說它擋住了你們的去路呢?難道吹田久朗的屍體被放進金庫,金庫還上了數字鎖?”

禦手洗在刑警麵前很不謹慎地開了個玩笑。刑警卻像被說中一樣吃驚地張大了嘴。

“可以說確實如此。吹田社長仰麵躺在沙發上死去時,吹田電飾裏外大門都上了鎖,連側麵的小門上都掛著一把數字鎖。也就是說案發現場與之前梅澤家的案子完全一樣,是一間密室。我覺得老師對此應該很有興趣,所以就來請教您了。”

禦手洗果然有了些興趣,漸漸湊了過來。

“密室?完全被鎖住了?凶手為什麼要特意弄出密室來?有這個必要麼?”

“我們就是搞不明白這裏啊。”

“一共有幾個出入口?”

“兩個,這是現場的平麵圖(圖一)。其一是這個卷簾門,衝著馬路那一麵全是卷簾門,可以從內側鎖上。放下卷簾門,移動最下麵的滑杆就能把門鎖上。”

“也就是說卷簾門隻能從內側鎖了?凶手不進入室內的話就不能解開卷簾門的鎖?”

圖一吹田電飾

“也不是,除了剛剛提到的從內側簡單的上鎖解鎖的方法外,從外側也可以用鑰匙做到。卷簾門外麵有鑰匙孔,拿著那把鑰匙的是開卡車上班的四人中最年長的秋田辰男。十二日早晨,也是他用鑰匙打開卷簾門進入工作間,發現被害人的。卷簾門的鑰匙有兩把,另外一把由社長保管,北川幸男也沒有。”

“另一個就是掛著數字鎖的這個側門了吧?”

“說它是‘小木門’可能更恰當,隻是一塊木製的門板,能夠進出旁邊的小巷,數字鎖就掛在這個門朝向小巷那一邊。也許有人會覺得一把小鎖找個大些的鉗子就能鉗斷,一扇木門也是用力一踢就破掉了,但是現場並沒有這種痕跡,門和鎖都是完好的。”

“所以雖然那把鎖很簡陋,但也要旋對三個數字才能夠將門打開?”

“似乎是這樣的。另外鎖並沒有被打開過的痕跡……”

“有哪些人知道數字?”

“誰也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

是的,隻有社長一個人知道。那是社長自己去買自己裝上去的。他還說過如果告訴員工就一定會泄露出去,所以他一個人知道就行了,連妻子都沒有告訴。

“不過這沒有什麼要緊的,因為那個小門大家並不怎麼使用。從大門進出就足夠了。”

“數字鎖的密碼社員也不知道,當然石原和馬場也不可能知道嘍?”

“確實如此。對此我們也很困惑。”

“這樣啊。”

禦手洗的聲音變得明朗,手掌好像佛教徒行禮那樣合起來。

“那麼就隻有卷簾門可以進出了?”

“本應是這樣,但這更難以想象,因為石原和馬場都沒有卷簾門的鑰匙。”

“會不會是他們以前跟吹田來往的時候,偷偷拿走鑰匙複製了一把?又或者他們跟吹田的五位員工認識,一起喝酒的時候找到機會複製了鑰匙?”

“石原和馬場都不認識吹田電飾的員工,也從來沒有過往來。另外社長買回股票之後就很警惕他們兩人,再也沒有聯絡,而且以前他就對那兩個人不大信任,怎麼會給他們可乘之機呢。”

“可是這樣一來小木門的數字鎖沒打開過,豈不是隻剩下卷簾門了麼?”

“沒錯。但是開關卷簾門都會發出很大的聲響,吹田電飾樓上住著一對夫婦,他們說十一日晚上六點半卷簾門關閉,到十二日早晨十點才再打開——是來上班的四個人開門的聲音——之間完全沒有聽到過卷簾門開啟的聲音。那個卷簾門的聲音非常大,住在二樓不可能聽不到的。”

“不過如果耗費些時間慢慢開呢?這樣一來二樓的住戶不會發覺,也不會驚醒在沙發上睡覺的社長。”

“早晨八點到九點間?路上行人已經很多了,而且員工也不知道幾點就會來上班。”

“你說過卷簾門的鑰匙有兩把,那另外一把在哪裏?”

“在被殺的社長的口袋裏,西褲右邊的口袋。”

“啊,那麼凶手可以預先偷了鑰匙,再趁深夜慢慢打開卷簾門進入工作間,跟吹田聊天,等到他睡下再刺殺他,然後再慢慢將卷簾門放下鎖好,把鑰匙放在社長的褲袋裏,不過這種方法也是不可能的吧,石岡君?”

“確實不可能。”

“總之,關卷簾門的時間不出八點至九點的上班時間。吹田電飾前的馬路經過的人多麼?”

“非常多,很多上班族都會經過那裏。”

“有目擊者麼?”

“目前還沒有。”

“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不會從過路人多的大門出入,而是選擇小木門,那邊是通往小巷的吧?”

“是的。而且當時門口堆積了很多裝材料的紙箱,隻要稍微蹲一下,大路上的行人就完全不會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