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聽周華健,便是他那首“親親我的寶貝”。隻聽一遍就五迷三道愛得不行,愛的是他那份濃濃的親情,迷的是他那股不緊不慢尾尾道來的勁兒。正欲與夫君分享這份快樂,我那位大約可以劃作“冷麵小生”的夫君就說了,什麼“親親”啦,“寶貝”啦,娘娘腔嘛!男人怎麼能唱這種歌?說著,冷峻的臉上立刻布滿了嗤之以鼻的溝溝壑壑。
“唷,都‘華健’了,不過我覺得我有義務提醒你,少動不動就愛這個愛那個的,影響不好。”
我拉開架式與其對打,好歹也是軍校出來的,別的幹不來,散打功夫倒還湊和。“少吹牛吧你,小壞蛋!”我被小雞似地拎了起來,雙腿亂蹬地懸在空中喊:“放開我!小心傷著我。明天你過生日,人家還有禮物送你呢。”
“該不是一盤周華健的專輯吧?”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扯著嗓子高歌起來:“親親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總算掙紮著沒跑調,我家“王幹事”就說:“下周單位組織卡拉OK大獎賽,我看你就唱這首歌好了。”
“我?開玩笑!我唱歌總是跑調,所以已經被人家聘為評委了。”
“噢,原來是這樣。那麼你打算給你丈夫打多少分?”
我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做權威狀,“想走後門那可沒門。報上一天到晚說要抓廉政建設,難道你不識字麼?”
生日那天,我慨然送了他一輛山地車。天上掉餡餅,人問就說是“女友”送的。“哇呀呀,你哪個女友如此這般大方,是吳佳還是林園園?”丈夫愛不釋手地撫摸著那輛車問。
我嚼著泡泡糖,一臉的無所謂,“這有什麼呀,有朝一日我還要送你一輛高級轎車呢!”
王林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他說本以為娶了個模樣乖乖的女孩來,誰曾想睡一覺就變了,變成凶惡的野心家了。
幾天以後我端坐在評委席上,法官一樣煞有介事。平日裏總是愛笑,這回決心嚴肅他一回。可兩分鍾不到,我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隻見選歌的時候,小夥子們推推搡搡,“我花心!”“我花心!”臉紅脖子粗都快打起來了。
“一個個忠貞不二的好小夥,都爭著‘花心’幹什麼?”我忍住笑問。
王林說:“周華健的歌,你不是最喜歡的嗎?今兒晚上我也‘花心’一回了。”
喜歡華健,隻因為他那首“親親我的寶貝”,至於他那首高居榜首的“花心”,我從未仔細聽過。總之男人和“花心”連在一起,聽著別扭,不過總比和另一個女孩子合唱“明明白白我的心”要強點。
那晚凡是唱“花心”的人都被我狠狠的扣了分。王林說趙凝你怎能真的六親不認呢?那首“花心”我唱得比周華健還周華健。“評委大人”立刻拍著桌子說:“小子,你聽著,以後少跟我提周華健這個人!”“怎麼啦?和偶像鬧別扭了嗎?”
趕走了周華健,我們的日子又過得卿卿我我起來。那陣子我正在埋頭趕一組稿子,連跟丈夫笑一下的時間都沒有。一頭紮進堆滿書和稿件的小屋裏,出來的時候連周華健是誰都不記得了。
稿子寄出去,便嚷著要聽歌。我倆搶著麥克風唱得正開心,卻忽然接到《北京青年報》劉春小姐的電話:“稿子沒收到。”郵局弄丟了我的“掛號”,八篇一個係列,又沒底稿,讓我怎麼辦呢?我對著話筒吼了一通“一無所有”。
丟下話筒重新紮進小屋,王林說好好寫寫完了有獎。等我大功告成,他果真放了兩張“首體”演唱會的票在我桌上。“是誰送的票?”“我騎山地車專程去買的。”我跳起來去摟他的脖子,一疊剛剛寫好的稿紙稀哩嘩啦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