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體育館”總顯得好像在過節,門前人山人海。一路擠過去無數次被人截住問:“小姐,有富餘票嗎?”這時候,就看見那個手執鮮花的高個青年正在不遠處等我。
我滿心歡喜地接過鮮花問:“先生,請問今天怎麼這麼浪漫呢?”
“冷麵小生”悄悄咬住我的耳朵說:“小姐,請勿自做多情吧,這花是送給你‘華健哥’的。”我做了一個鬼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王林牢牢地鎖好那輛山地車,因為車是我送的,他每每要上雙鎖。當他知道這輛車是我用大半年為《女友》寫稿的錢換來的時候,竟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大廳裏熱鬧極了,許多人舉著周華健的大照片到處亂跑。周華健還沒露麵,我們坐下聊天。我跟王林說起《女友》“趣文”,王林立刻正色說,別理《女友》,什麼“嫁給有錢人”,“再做一次新娘”,好女孩都讓她們給帶壞了。
我坐在位子上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說,《女友》上還說“每天一個新太太”呢。王林大樂,“這主意不錯,這等好文章一定是咱們男爺們寫的。”他從來不讀《女友》的,這回倒要讓我找本《女友》來瞧瞧。我用後腦勺對著他的臉說:“男人都花心,周華健說得一點不錯!”
“花的心藏在蕊中,空把花期過……”演出開始了,大家像孩子一樣興奮起來。王林不知從那兒變出一隻高倍望遠鏡來,偵察班長似的四處張望著。
最後才是那首“親親我的寶貝”,我激動地站起來跟著千人萬人一起唱,“我要越過高山,去尋找那失蹤的陽,去尋找那失蹤的月亮”。回頭瞥見丈夫眼光異樣,那張冷峻的臉變得溫情極了。
“趙凝,你快衝吧,是獻花的時候了!”
我抬頭看見潮水一樣湧上台去的女孩,卻轉身把花捧給了我的他。
最柔情蜜意的時刻到了,我們相互偎依著哼著“花心”“打”了一輛“的”回家。司機小夥說:“男的坐前麵吧,我不認得道兒。”我卻執意不肯,非要跟王林坐一塊兒不可。司機嘖嘖咂著嘴說:“你們剛談上的吧?瞧好成這樣。”
王林砰地帶上車門說:“沒錯,剛才在首體門口認識的。”
“那這麼快就帶回家了,夠神速的呀,哥們兒!”司機神秘一笑,又取笑似地盯著王林的臉看了半天,我坐在後排嚷:“師傅,小心開車!”司機不理我,繼續跟王林聊,說剛認識的女孩子帶回家這樣不好。王林問,你不是逼我們半夜三更去“登記”吧?
付了車錢,我們相擁走進夜的家門。小夥子一直為我們亮著車燈,直到把我們修長的影子送上樓為止。身邊的人一條手臂把我繞得緊緊的,隔著衣服就能感覺出他的心跳和體溫。這時候,我真想唱“明天我要嫁給你了”。
第二天從甜蜜中醒來,王林拍拍我的臉說:“告訴你寶貝,昨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送我的那輛山地車丟了。”
“在哪兒?”我拉了拉被角懶懶地說。
“就在首體門口。”
我“忽”地坐了起來。沒錯,那輛山地車肯定送給“周華健”了。
“那輛‘山地’……是《女友》送給我的。”我哭著說。“冷麵小生”便在一旁安慰我:“《女友》是朋友,周華健也是朋友,朋友和朋友之間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我已弄得鼻涕眼淚一塌糊塗,我心疼我的車,但也隻好揮起拳頭照著王林肌肉最多的地方打了幾下解氣說:“說來說去,就你最不夠朋友。”
“我當然不是朋友,我是你丈夫。”
丈夫騎著破車逢人便說,“山地”送給周華健了,趙凝在家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