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語:渡江戰役的勝利早在粟裕預想之中,戰前他就認為渡江並不困難,他當時所關注的重點也已經不是強渡長江,而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攻下南京。
粟裕的這一想法似乎有些超前,按照一般思路,渡過長江後應先穩住陣腳,然後再逐步拓展,哪有這麼快就要一攬子收全的。
做出這一決斷,自有道理,因為粟裕抓住了湯恩伯布防上的一個致命弱點。
淮海戰役是一次關乎國共命運的大決戰。到戰役末期,蔣介石已全無取勝的信心,整天都充滿著悲觀失望和焦灼不安的情緒。
他和大兒子蔣經國一起觀看影片《文天祥》,看完之後便默然呆坐,在整整3個小時的時間裏,幾乎一句話都不說。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就像是南唐後主李煜所寫詩詞的情景再現:“無言獨上西樓……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1949年1月21日,處於內外交困中的蔣介石被迫通電宣告“引退”,由李宗仁代行其職務,李、白的新桂係終於得到了一次上台執政的機會。
南京政府一邊和共產黨進行和談,一邊加緊修建和鞏固長江防線。京滬警備司令部被擴大為京滬杭警備司令部,湯恩伯出任京滬杭警備司令,與駐武漢的白崇禧共同負責長江防禦。
國民黨軍中有不少人認為,憑借長江天險,加上占優勢的海、空軍,足以一守,“曹操、符堅都渡不過來,何況共產黨,除非他們是天兵天將”。
熟知中國曆史的毛澤東也估計到了渡江作戰的困難,他說:“長江不是個陰溝,而是陽溝,過長江不容易。”
對突破長江防線,當時的解放軍決策層內,也有許多人缺乏信心,當然這裏麵並不包括粟裕。
自新四軍時期開始,粟裕先後三渡長江,有著豐富的渡江經驗。在他看來,長江並不是不可逾越的防線,過去敵強我弱都可以偷渡,現在力量強大,還有什麼可怕的。
指揮淮海戰役時,粟裕一度非常緊張,到了渡江作戰,他已經一身輕鬆:“國民黨的江防算不了什麼,我們的火力已經超過並壓倒了敵人!”
當然,細化到具體戰術和部署,又來不得半點馬虎。
陸軍變水軍
淮海戰役結束後,雖然國民黨軍已拋棄淮河防線,退守長江,但為避免糧食供應困難,華野、中野都沒有立即開往江邊,而是先開赴徐州和海州進行休整,並分別進行改編,華野改稱三野,中野改稱二野,野戰軍下設兵團。
自1949年1月中旬起,三野舉兵南下,越過淮河。解放軍官兵大多是北方人,不習於水,渡河時,必須經過跳板,有些人不敢抬腿邁步,上了船之後更是連站都站不住,看見水就要頭暈。
好在國民黨軍在淮河已經撤防,盡管有些狼狽,但並無危險。
過了淮河,南北差距變得更為明顯。南方多雨,而且一下就是一周,路上坑坑窪窪,不像北方那樣幹燥易行,同時這裏水田多,路徑窄,步兵們行軍時一跌一滑,弄得渾身上下跟個泥球一樣,炮兵更是舉步維艱,有時遇到田埂,實在難行,就隻好幾十個人抬著大炮走。
行軍途中,沒見過長江的都在猜測長江究竟什麼樣。有人說,長江比大海還要寬闊,並且繪聲繪色地說了一段“銜枝渡江”的故事:鳥兒要從北岸去南岸,嘴裏得銜一根小枝條,在江上飛一陣,累了,就落在江麵,把枝條放在水上,站在枝條上休息一陣,然後銜起枝條再飛,如是者三,不知道要像這樣歇多少次,才能到達彼岸。
大家聽得瞠目結舌。還有人說,在江南的地麵上,隨便一伸手都能摸到比碗口還粗的長蛇,蚊子則有蟑螂那麼大,“一隻重半斤”……
還沒到江邊,許多北方戰士已經心生懼意,感到南方不如北方,長江和江南實在討厭。
曆史上的曹操、符堅所率,都是北方部隊,他們沒有能夠渡江成功,也確實與北方部隊不慣水戰有關。
粟裕所要做的,就是在渡江準備中把北方人變成南方人,把陸軍變成水軍,把浩浩長江變成陽關大道。
1949年3月間,三野在巢湖進行了模擬訓練。成群結隊的解放軍來到湖邊,專門練上船下船,下船上船。滿載官兵的船隻先劃出去,沒多遠再劃回來,每天進行演練。
人如此,武器也一樣,槍炮被裝上各式各樣的木船,然後就是搬上搬下,上帆下帆,搖船撐船。
沿岸老百姓圍著看熱鬧,覺得這些解放軍是不是瘋了,因為所做的事在他們看來,簡直毫無意義,他們不知道,正是通過這些看似毫無意義的重複演練,幾十萬北方兵不僅學會了在跳板上飛奔來去,在船上“站如鬆,坐如鍾”,還知道100噸重的木船上應該放什麼武器;200噸重的木船又該放什麼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