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湯集團正加緊向杭州及浙贛線撤退,事不宜遲,粟裕下令東西集團兼程急進,切斷寧杭公路,封閉合圍口。
他預計,最後的圍殲戰場會在太湖西岸的長興和廣德地區,三野各部隊都被要求提前到達長興、廣德。
有的兵團指揮員覺得,湯集團退得如此之快,三野不可能在長興、廣德將其圍住,還不如先圍攻杭州,或者是同時圍攻杭州、上海。
粟裕對敵我到達長興、廣德的距離和行程,經過了反複測算。這一帶部分是山區,又有追擊部隊進行攻擊和阻攔,湯集團的行軍速度必受影響,雙方的時間和空間條件差不多,換句話說,誰能在時間上搶在前麵,誰就能贏得主動權。
4月23日至24日晨,粟裕連發幾道電令,命令的中心詞就是“快”:快追,快堵,快截,快殲。
速度被強調到極致,就不可能做到整整齊齊,一如淮海戰役時追擊從徐州撤出的杜聿明集團那樣。4月24日,總前委致電粟裕,認為“應整頓態勢,克服並停止渡江追擊所形成的紊亂現象”,同時指令三野,在到達長興、廣德後,主力便應暫時停止進軍。
接到命令後,粟裕再次表現出機斷專行的指揮風格,他隻是在部署上做了一些微調,對總的行動方案並未做出更改。
在戰場上,粟裕永遠是一個固執的人,他一旦認準方向正確,就決不輕易改變,為此,哪怕是“獨立處置,事後報告”。
從發起追擊開始,指揮部裏便電話鈴聲不斷,電報來來往往,夜間也燈火通明。從粟裕到一般參謀人員,誰也不休息,情況一來,立即處理。
粟裕對三野各部的特長了如指掌,渡江作戰前,他就著眼於渡江後的追擊,對東、中集團進行了精心配置,在蘇中、蘇南活動過的部隊被調到東集團,在皖南和蘇浙活動過的部隊則被調到中集團。
真正追擊時,這些部隊因為熟悉當地山山水水和道路情況,都追得特別快,加上猛打猛衝素為解放軍之傳統,所以追擊戰進展得十分順利。
1949年4月25日,東集團占領宜興和溧陽,切斷了南京至杭州的通道。
準備撤往杭州的湯集團,不敢再沿寧杭公路南下,改由溧陽以西山區往廣德方向逃奔,而那裏正是粟裕早已料定的預設戰場。
政治進城
1949年4月28日淩晨,東、中集團在吳興會師,完全封閉了合圍口,湯集團8萬餘眾被團團包圍在郎溪、廣德之間的山區。
第二天上午,三野全殲該敵,生俘軍長、副軍長以下5萬餘人,加上沿途追殲數,湯集團總計已被殲滅10多萬人。
一周後,三野乘勝攻占杭州,先頭部隊到達時,守敵連錢塘江大橋都未來得及予以炸毀和破壞。
早在渡江之前,粟裕便把渡江和解放寧滬杭放在一起進行了通盤研究。對解放上海,他當時思考的主要是如何截住湯恩伯,因為上海“包不死,有海上的路可走”。
郎廣圍殲戰一結束,粟裕就把指揮重心移到了攻占上海,但是三野並沒有像攻占杭州那樣,乘敵軍混亂之機,立即發起進攻。
這不是出於軍事上的考慮,而是政治上的。
上海與國內的其他城市都不一樣。作為遠東第一大城市,全國最重要的工商業中心,新興和先進的工業技術都集中在這裏,如果能夠完整地保存下來,對今後新中國的經濟建設可謂是舉足輕重。
此時蔣介石已從奉化趕到上海,一邊督促湯恩伯部署防禦,一邊進行撤逃台灣的準備。毛澤東由此判斷,湯集團駐滬守軍可能迅速撤走,上海也可能和平解放,他下令解放軍不要過於迫近上海,也不要急於占領上海周邊的昆山等地,讓湯恩伯守起來。
他告訴粟裕和三野將領:“打上海,要文打,不要武打;不僅要軍事進城,而且要做到政治進城。”
粟裕非常清楚其間得失,在籌劃渡江戰役時,他就明確說過:“對上海采取完整接收,寧可讓敵逃竄。”
遵照中央指示,他改變了截住湯集團的初衷,放慢了部隊的進攻勢頭。三野一邊就地休整和進行入城的政策紀律教育,一邊進行接收準備,以便敵軍從海上逃跑時,可以主動有秩序地接收上海。
就在部隊進入休整後,粟裕得到情報,湯恩伯奉蔣介石手令,已從上海運走了不少物資,如果解放軍接收不及,會造成上海的混亂。
大家對此都很著急。4月30日,中央軍委提出,是否以一個軍先行攻占瀏河,威脅位於吳淞的黃浦江出海口,使湯恩伯不敢再從海上大批運走物資。
在解放軍占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攻瀏河不成問題,怕的是打草驚蛇,湯恩伯急於撤逃,上海可能會更亂。於是,粟裕一麵做出軍事部署,一麵建議推遲進占瀏河以及上海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