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洲有了張作霖的支持,膽子就大了起來,回到黑龍江,指使一些人到北京去告朱慶瀾。一向廉潔自持、執政極勤的朱慶瀾,憤而辭職,被段祺瑞派到廣東去當省長了。 北京政府派庸懦無能的畢桂芳督黑,並派許蘭洲幫辦軍務。在畢來到之前,許蘭洲先派他的師部參謀長李景林就任軍署參謀長,師部副官處處長楊雲峰為警務處處長。 畢桂芳來到之後,盡管不滿,可是手下沒有一兵一卒,所以毫無辦法。對這些張作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心裏暗暗高興。
許蘭洲想當督軍的願望越來越強烈,竟發展到用武力相威脅的地步,限畢桂芳24小時離境,否則無法保證生命財產的安全。 畢桂芳隻好發出通電下野,乘火車溜出了齊齊哈爾。許蘭洲代理了督軍兼省長。
許蘭洲本打算提升兩個小軍閥英順和巴英額的官職,而且在驅畢之前,他們之間就有私下交易,做了承諾;可是他老婆的枕頭風吹過來了,要他提拔自己的人才妥當。許蘭洲聽了老婆的。這就激怒了英、巴二人,他倆分別從海倫和呼蘭趕到哈爾濱,留住畢桂芳,請畢桂芳到呼蘭仍主持江省之事。 畢桂芳不從,仍回北京,但允許英、巴二人代表他仍以黑龍江省督軍兼省長的身份發表通電,說明是受許蘭洲的威脅而離開江省的。於是英、巴二人聯名通電反許。許蘭洲趕忙請張作霖表態,張作霖卻是默不作聲,故意聽任事態發展。就在這時張勳複辟了。張勳委任許蘭洲為署理黑龍江巡撫。張勳複辟失敗後,英、巴二人便揪住不放,攻擊許有參加複辟之嫌。
待北京政局安定以後,張作霖派他的旅長孫烈臣馳赴黑龍江,去調停英、巴與許之事。臨行之前,張作霖告訴孫烈臣:一是觀察動靜,二不要怕事情鬧大,三要爭得各方好感。果然,江省的兩派三方,都求孫在張麵前說好話,都表示“惟雨帥之命是從”。
孫烈臣回到沈陽以後,張作霖立即電告段祺瑞,舉薦中央陸軍講武堂堂長鮑貴卿接任黑龍江督軍。 鮑貴卿是張作霖的娃娃朋友,又是兒女親家,同時又是段祺瑞的老部下,段祺瑞當然照準。張作霖就派兵護送鮑貴卿走馬上任了。
鮑貴卿按照張作霖的意思,勸許蘭洲離開江省,以免真的打起來對誰都不利。許蘭洲表示如果去奉,就得把自己的隊伍拉出去。 鮑貴卿派人請示張作霖,張作霖表示:“許蘭洲可以帶隊來奉,駐紮在東豐、西豐兩縣。但是須把該地原駐軍調到黑龍江省,才能騰出營房給許的隊伍。”就這樣,張作霖的軍隊輕而易舉地進駐了黑龍江。
當許蘭洲把軍隊安置在東豐、西豐兩縣之後,去奉天覲見張作霖時。張作霖穿著馬褂出來迎接,開口說道:“我對不起大哥,沒能幫大哥的忙,因為我的隊伍看著二十八師,騰不出手來。請你原諒。”聽到這,許蘭洲還能說什麼,隻好乖乖地當他的高級俘虜了。
鮑貴卿當上了黑龍江省的督軍以後,因為還有英順和巴英額的軍隊沒有解決,所以隻能說奉係軍閥隻占有了半個江剩
解決英、巴軍隊的機會終於來了。原來,英順、巴英額撿起了許蘭洲攆走畢桂芳的老招法,欺鮑貴卿兵力不多,手下僅有張作霖派來的張鳴九4個營和綠林出身的張奎武6個營,就調動部隊,離開防地,向省城集中。
鮑貴卿嚇掉了魂,隻好求助於親家翁,密電張作霖,請求派兵。張作霖抓住機會,馬上派吳俊升率陸軍第二十九師,立即開拔。張作霖又把秘電處處長張誌忻叫來,說:“記下我給張鳴九和張奎武的命令:‘省城與督軍府倘有差錯,惟你二人是問,叫你倆提頭來見。’即刻發出。”二張接到命令,在齊齊哈爾日夜加強防範,不敢有半點差錯。
吳俊升的二十九師到了大賚,他本人則秘密到了齊齊哈爾,會見了鮑貴卿。有二十九師做後盾,鮑貴卿的參謀長劉德權帶著人跑到英順的兩個團長李慶祿和袁慶恩那裏,去做說客,勸他們嚴守中立,將來必有好處。在大軍壓境的情況下,李、袁都接受了。
這時,鮑貴卿的膽子大了,通知英順到軍署開會。英順接到通知,就和部下商量對策,說:“軍署明天開會,一定要解決我們。大家意見如何?”
會上竟然豆幹飯——悶起來了,大家都一言不發,急得英順直搓手指頭。過了一會兒,團長李慶祿說:“若是想打督軍,咱們應該好好說說吧。”英順聞言,大驚失色,跑到裏屋,放聲大哭起來。他的部下卻誰也不來安慰。
第二天軍署會議按期舉行,鮑貴卿拉著吳俊升一同坐在主位上。吳俊升先發言:“唔,張巡閱使派兄弟來江省,就是要和解雙方的糾紛。要是有人膽敢不聽張大帥的,媽的,先把他免了職再說。”接著鮑貴卿就宣布了免去無故不來督署開會的英順的騎兵旅旅長職務,著令劉德權接任;又勒令巴英額辭職,著令屬下團長李慶祿任旅長。
黑龍江省小軍閥之爭平息了。黑龍江省落到張作霖的手心裏,以後,他的兩隻眼睛又盯向了吉林。
張作霖早就想把吉林省收入囊中,可是吉林督軍孟恩遠早已把吉林看做自己的領地,豈容張作霖插足!
孟恩遠,直隸天津海下鹹水沽人,字曙村,又作樹村、樹春。幼時駛船,稍大一點到天津做小販,袁世凱在天津小站練兵時入伍當兵。清末升任吉林巡防督辦、陸軍23鎮統製官。民國建立後,任陸軍第二十三師師長,不久調吉林護軍使,1914年改任吉林將軍。黎元洪任總統時稱為吉林督軍。孟恩遠駐守東北邊防重鎮吉林,前後達12年之久,其勢力遍布全省,獨霸一方。孟恩遠目不識丁,但能寫一個草書虎字的字畫,到處贈人。據說他寫虎字時,專令一個差官侍候,當寫到最後一豎時,將筆停在紙上不動,由差官乘勢向懷中一拉,用以顯示筆鋒蒼勁有力。
吉林督軍孟恩遠並不把張作霖看在眼裏,還常常以長輩自居。對這,張作霖怎能忍受,私下裏常罵:“孟恩遠算什麼東西!不就是天津衛使船的,還娶他媽個窯子娘們兒當老婆。我非收拾他不可。”他雖然總想把孟恩遠攆走,可是總也抽不出力量來,無法下手。黑龍江省歸了張作霖以後,他覺得時機到了。
張作霖抓住孟恩遠的一個把柄,就是他“複辟附逆”。當“辮子軍”進京時,孟恩遠就住在北京,曾積極支持和參與張勳複辟活動。7月1日,複辟的宣統皇帝任命孟恩遠為吉林巡撫,他甚為得意,同時將複辟《公報》由北京電告吉林,宣布即日就任大清吉林巡撫,下令改用宣統正朔,懸掛“龍旗”;並急派副官高聯甲星夜趕回吉林威脅省長郭宗熙,強製把民權移交該督軍參謀長高士儐。高士儐是孟恩遠的外甥。於是,吉林全省到處呈現懸掛黃龍旗和歌頌清朝複辟的怪現象。當段祺瑞的“討逆軍”攻入北京的時候,他見形勢不妙,立即通令全省(吉林市)各機關商鋪,撤掉龍旗,改懸五色旗,電告郭宗熙繼續任省長,為了逃避責任竟將一切過錯都推到副官高聯甲身上。後來他又奔走疏通,才回到吉林,還做他的督軍。
張作霖為了達到兼並吉林的目的,先搞了個和平攻勢,指使奉天派去北京的眾議員劉恩格、曾有翼一幫人,聯絡吉林省眾議員賈誌誠、於貴良,黑龍江省議員趙鎮,以東三省議員團的名義在北京掀起了驅逐孟恩遠運動,說他“複辟附逆有據,濫用省庫和任用私黨”。於是,段祺瑞就任皖係四大金剛之一的田中玉為吉林督軍,調孟為誠威將軍。
孟恩遠沒了主張,他的女婿高俊峰拉著弟弟高士儐堅決不答應,用地方各界團體名義通電全國反對撤換命令。同時於吉林、長春之間集結重兵,1917年10月22日,吉林省宣布獨立。張作霖因為其勢力剛剛進入黑龍江,無兵可調;再加上田中玉與日本的關係,如果田中玉來了,可是一個比孟恩遠還強硬的對手,於是改變策略,暗中支持高士儐等人加緊備戰,阻止田中玉赴任。直係軍閥也組織17省督軍聯合發表留孟宣言。田中玉也隻得婉辭吉林督軍職。段祺瑞隻好允許孟恩遠延長督軍任期,吉林也取消了獨立。第一次驅孟運動就這樣不了了之。
此時,需要提起一個叫包瞎子的人。
包瞎子叫包秀峰,是沈陽城裏著名的算卦先生。張作霖每逢遇到疑難事,都要找包瞎子占上一卦,以決取舍,因此按月給他薪水200元。於是包瞎子又成了“包顧問”。
1918年初的一天,奉軍參謀長楊宇霆接到段祺瑞手下幹將徐樹錚從北京送來的密信,說是馮國璋在日本購買了大量軍械,能裝備七八個旅,不久將在秦皇島交貨,建議奉軍乘機截留。楊宇霆不敢怠慢,馬上把這消息報告給張作霖。這消息可讓“胡帥”犯了難:不搶吧,這可是到了嘴邊的肥肉,真饞人;搶吧,又怕直軍翻臉,真要是打起來,誰勝誰敗還很難說。他急得在督軍署裏來回轉悠,突然又想起了包瞎子,忙喊人:“快請包顧問,快!”
包瞎子是召之即來,還沒等他坐穩,張作霖就說:“秀峰先生,快給我算一卦。”
張作霖也沒說問什麼事,抓起包瞎子帶來的紅漆卦簡“嘩啷嘩啷”地搖晃起來,然後擰開卦筒蓋,把筒裏的古錢小心地倒在桌上。就這麼連倒了六次。包瞎子摸著那三枚古錢的陰陽麵,又掐著手指頭算了一陣,把個張作霖急得直搓手,站在一旁的副官們也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屋裏靜得隻能聽見張作霖掛在大襟上的懷表的走時聲。
算了好一陣的包瞎子這才故弄玄虛地“啊呀”了一聲。
“咋的?凶卦嗎?”張作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乃履卦,履虎尾,不咥人,亨。”包瞎子搖頭晃腦地說。
“別扯了,聽不懂,你快給解釋。”張作霖急不可耐。
包瞎子仍是不緊不慢地說:“亨者,去也。此乃上上大吉的卦呀。”
一聽是吉卦,張作霖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再插嘴,細細地聽包瞎子講解。
“履卦上乾下兌。乾在上為天,兌在下為澤。《象傳》上說:‘君子以定上下,安民誌。’乾象天象軍,卦上的乾指的就是大帥您哪。”
聽到這,張作霖抿著嘴笑了笑,順勢又往上伸了伸腰。
包瞎子接著白話:“兌象澤象民,卦上的兌說的就是你老的雄兵猛將,黎民百姓。君在上,民在下,何往而不勝?大帥要添槍添炮,增兵增將了。我包瞎子先向您老祝賀。”
“行了行了!你再給算算方向吧。”張作霖有點不耐煩了。
包瞎子又假裝算了一陣,說:“事在西南,澤乃水,在西南的水上。”
“好你個包瞎子!”張作霖一樂,竟直呼起他的外號來,“你他媽比神仙算得還準,秦皇島可不正在西南;海就是水,輪船可不是在水上嘛。事成之後,我張作霖另有重金酬謝。”張作霖哪裏知道,包瞎子在臨來之前,早通過帥府內線把張作霖的心病打聽明白了。
徐樹錚徐樹錚為什麼要向奉係張作霖泄露日艦在秦皇島交卸軍火的機密呢?原來張勳複辟失敗後,大總統黎元洪下野,馮國璋自立為代理大總統。他與王士珍、段祺瑞以前號稱“北洋三傑”,以為以後不會再有府院之爭了。哪知段祺瑞重新上台後,以“再造共和”功臣自居,獨攬北洋政府的軍政大權,拒絕恢複《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和被張勳強迫解散的國會。於是引發了以孫中山為領袖的護法運動。在護法戰爭打到兩個月多一點的時候,直係軍閥首領馮國璋主和,皖係軍閥首領段祺瑞主戰,兩派鬧得不可開交。段祺瑞憤而請求辭職,馮國璋果然免了他的職。段祺瑞的親信徐樹錚就向段建議“借奉打直”。
徐樹錚,江蘇桐山人,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回國後成了段祺瑞的“智囊”。段祺瑞知道張作霖野心很大,擔心“請神容易送神難”,但因事局緊迫,隻能“飲鴆止渴”了,便派徐樹錚以接洽國防為煙幕,到奉天調動張作霖的軍隊進關,想借張的勢力來壓馮。這時,根據“西原借款”規定,有一批裝備北洋參戰軍(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軍火,將由日本運到中國,總價值約3900餘萬元,足夠裝備4個師。馮國璋籌劃利用這批軍火,在北京成立4個警衛師,與段祺瑞抗衡。徐樹錚與張作霖的參謀長楊宇霆互相勾結,慫恿張作霖半路劫持這些軍火,去拆馮國璋的台。
1918年2月12日,張作霖打著執行大總統“討伐令”的招牌,任命張景惠、丁超以南征軍先遣隊名義,率步兵2個營、1個機槍連,急速進關,駐秦皇島,他們對外詭稱是福建督軍李厚基在奉天招募的新兵,來秦皇島候船。張景惠的奉軍每天與馮國璋的接械人員聚賭、飲酒、打牌,終日與他們花天酒地,曲與周旋,相處甚洽。結果,運械情況全被奉軍偵知。
23日,當日本泰平公司擔負運送軍火的商船“武德號”駛抵秦皇島港卸貨時,徐樹錚也趕赴秦皇島與奉軍緊密配合。等到軍械裝上火車準備向北京發運時,張景惠用槍口威逼車站站長掉轉車頭開向奉天方向。這樣,近3萬支步槍、機槍,全部落入張作霖之手。
代總統馮國璋知道後,跺足捶胸,懊悔不已,幾次發電向張作霖索要,希望張把軍械還給中央;並說如確需軍械,今後當另行籌撥。2月25日,張作霖複電馮國璋:“西南假議和,已明令申討,凡我國民,同仇敵愾。況我身屬軍人,責無旁貸,即派隊赴灤州,預備節節推進。惟軍械缺乏,正擬電請籌撥,適中央購械運到,因時間緊迫,待用恐急,亟須變通辦法,逕先取用,以免運送,特電備案。”無疑張作霖是在耍弄馮國璋,馮對張滿腹憤怒,但也奈何不得,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也隻好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