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奉天城裏的路燈不多,僅幾條馬路上有,故戴某槍打路燈一事在奉天城裏影響頗大。管路燈的得知此事,便向督軍署告狀。張作霖一聽,勃然大怒,立即叫來督軍署衛隊長,命令他立即把戴某抓來槍斃。衛隊長知道戴某是大帥妻弟,認為大帥正在氣頭上,不會真的槍斃戴某。故他隻將戴某軟禁起來,並未當真執行張作霖的命令。不料,幾天以後,張作霖聽說戴某仍活著,又把衛隊長叫來,厲聲斥責說:“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姓戴的那小子,你為什麼到現在還不槍斃?你再不斃他,我就把你給斃了!”衛隊長知道大帥是動真格了,隻好認錯:“小人從命,小人從命,請大帥息怒!”就這樣,戴某真的給槍斃了。
有一年春節,奉天城內的文武官員照例要到大帥府給張作霖拜年。已當上黑龍江督軍的吳俊升也特地從齊齊哈爾趕到奉天,到大帥府拜年。一見到張作霖,他就向張作霖叩頭,一邊叩一邊說:“過年好,過年好,大帥過年,恭喜發財,兵強馬壯,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大吉大利!”這一席話,雖說得不倫不類,但張作霖聽了倒也蠻高興。待吳俊升給張作霖拜過年,張作霖馬上讓張學良等一幫兒女給這位吳二大爺拜年。於是,從張學良開始,又一個一個地給吳俊升叩頭拜年。吳俊升也十分高興。待張學良兄弟姐妹叩過頭,吳俊升便從懷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一疊紅紙包來,分給張學良等人,並說:“過年了,給你們每人一千元壓歲錢!”誰知就在這時,張作霖卻突然把臉沉了下來,生氣地罵道:“你搞這個幹嘛?有這個精神頭,把黑龍江的事情好好辦辦,就比什麼都強了!”吳俊升一看,老帥真的生氣了,才知道馬屁拍到了馬腿上,趕快把紅包收了起來,尷尬地說:“大帥別生氣,我一定照大帥說的去辦!”說罷,就知趣地退了出去。
張作霖在1917年進駐奉天以前,談不上用人之道,統治土匪出身的狐朋狗友,靠的是朋友義氣。這些人與他臭味相投,患難相交,都是“綠林兄弟”,其中較有名的有張景惠、湯玉麟、張作相等。這些人出生入死,為張作霖賣命,立下了汗馬功勞。
進入奉天以後,張作霖大力網羅人才,他深知以前的幫兄幫弟,打家劫舍,衝鋒殺人可以,但匪性難改,辦大事不行。張曾對親信們說:“吾此位得自馬上,然不可馬上治之,地方賢俊,如不我棄,當不辭卑辭厚可以招之。”
於是張作霖極力尋求文武人才,先後有受到洋學堂軍事教養的文武人才來到他的手下,如袁金鎧、王永江、王樹翰、劉尚清等,這些人為張作霖出謀劃策,起到了智囊團的作用。楊宇霆、薑登癬韓春麟、常蔭槐等受到洋學堂軍事訓練的人才後來成為張作霖手下得力的武將。
原來出生入死的哥兒們對張作霖任用新人頗不服氣。一次王永江逮捕了一名無賴軍人宋某,湯玉麟糾集了一夥人找到張作霖,湯玉麟說:“天下是軍人槍杆子換來的,王永江憑什麼功勞高高在上,來管轄軍人。”張作霖大怒,罵道:“槍杆子能打天下,不會治天下,你們懂什麼?給王岷源牽馬扶鐙都不配。”
事後,原來的土匪弟兄們又擬訂一張呈文,共同要求撤王永江的職,送給張作霖,張把呈文撕得粉碎,並破口大罵。後來終於導致湯玉麟背叛張作霖,又去當了土匪。張作霖任用新人,不惜得罪患難與共的弟兄們,可見他的用人之道。
張作霖對部下的統治是封建家長式的。惟他獨尊,眾人都效忠於他。統治眾人的東西是權與錢,部下都可得到應有的財富,並隨著張作霖的升官而升官,因而他們緊隨張作霖,為升官發財而奮鬥。
張作霖統治部下的手段主要靠權術,靠封建“義氣”、“哥們意思”,靠這種權術使部下服服帖帖,甘願為他賣命,權術使他在土匪中有極高的威望,足智多謀使部下認為他是必然的領袖。
由於“義氣”這個東西是針對個人的,因而也就不是最穩定的,當張作霖在時可以一呼百應,說一不二,震懾全軍,張作霖死後就發生分化。
東北軍出身土匪,西北軍是正規軍隊出身,二者在統治上有共同之處:都是封建家長統治者,談不上對官兵進行理想、道德教育,因此,東北軍也同西北軍一樣,在抗日戰爭中出了不少漢奸,而這些漢奸多數是當初跟張作霖當過土匪的人。
當過土匪的人,什麼都不信,隻相信實力。有槍有人就有一切。什麼愛國不愛國,從不考慮這個問題,隻要日本人給槍、給錢,他們就會去當漢奸。
從土匪到軍閥,這在舊中國是很自然的。當土匪發展成軍閥時,土匪之間的向心力、凝聚力就會減校這時,就會形成一個又一個勢力,各個勢力一旦形成,就會為爭權奪利反目成仇,相互殘殺,這是不可避免的。
張作霖死後,張學良易幟,後又率兵入關,參加軍閥混戰,未能及時地調整高級將領的結構,張景惠、湯玉麟、袁金鎧等老班底的人員加緊與日本帝國主義勾結,先後當了漢奸。而楊宇霆、常蔭槐又企圖反叛,張學良隻得將二人槍斃。當日本乘虛而入的時候,東北軍的分化加劇,導致奉係軍閥的最後跨台。
張作霖之死加速了蔣介石的統一。張學良入關助蔣戰勝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使蔣介石獲得了勝利,但助蔣並沒有保證使東北軍成為一個完整的整體,最後還是被分化瓦解了。
張作霖用人頗有特色,凡來投的人,隻要忠誠,均能得到恰當的使用。
張宗昌,山東掖縣祝家莊人,綽號“狗肉將軍”,又稱“混世魔王”,土匪出身,帶土匪投靠山東民軍都督胡瑛,任團長,後又投靠馮國璋,1913年在馮國璋手下升為暫編陸軍第一師師長;1921年因鬧餉被江西督軍陳光遠以武力強迫解散,張宗昌帶了幾個親信逃走。張宗昌用第一師20萬元的軍餉,鑄造3個金壽星作為禮物,投靠曹錕,但在洛陽被吳佩孚臭罵趕出去。
張宗昌沒辦法,改投張作霖,拜見張作霖那天特意帶了兩個大抬筐。張的眾將對張宗昌禮物很驚奇,不知何意。
張作霖麵帶笑容問道:“今日見我,有何打算啊?”
張宗昌答道:“聽說大帥要蓋大廈,咱想為大帥添土打基。”
眾人都不解這句話的意思,交頭接耳,張作霖走到張宗昌跟前,拍著他的肩膀說:“好!你有心為我添土,我就送你一條扁擔!”
張宗昌聞言十分激動,撲通跪倒在地,說:“隻要大帥重用,我張宗昌死心塌地為大帥效力!”
張作霖親自把張宗昌扶起,又設宴為張宗昌洗塵。宴會上,張作霖委任張宗昌為蘇魯別動隊司令,讓他去招募新兵。
原來張宗昌送兩個抬筐,意思是有意為張作霖出力,但沒有扁擔——權柄,希望張作霖授他職權。 別人不懂,張作霖也是土匪出身,二人匪味相投,自然明白。
張宗昌得到張作霖的寵幸,帶著招募的1千多亡命之徒,東征西戰,先後擊敗黑龍江綏芬河山林遊擊隊盧永貴部,又收編了俄軍一個師。1924年直奉戰爭中,張宗昌拚命衝殺,收編直軍近10萬人,為奉係戰敗直係立下汗馬功勞。1925年張宗昌被委任山東軍務督辦。
用張作霖的話說是:用張宗昌打直係軍閥是勝了不賠,敗了也不賠。
張作霖在用人問題上,固然有惟我獨尊的特點,但有時也頗能聽取部下意見。
張作霖評定“人才”優劣,忠誠固然是第一標準,但也不是以善於逢迎為標準,而是以誰肯賣命,誰出力大,為衡量人的標準。
正是張作霖大力招攬“人才”,才使奉係軍閥迅速擴大,並增強了戰鬥力;善於理財的王永江又為張作霖聚財,打下了經濟基礎,奉軍才能三度入關,兩度控製北京政府,稱霸一方,成為東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