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人想著收了聚寶閣,可誰也不敢貿然插手。這聚寶閣已經有兩個月沒交管理費了,水費、電費、物業費什麼的也是一分錢都沒交,要是換成別的鋪子早就斷水斷電了。但聚寶閣,還真是沒人敢這樣做。
再說這田鳳娥,正要拉著耗子去銀行取錢,突然一個身穿休閑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走了過來。他身材魁梧,器宇軒昂,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好像一眼就能看透人心一般。
田鳳娥立刻眉開眼笑:“海東,你這是剛下火車吧?我昨天還和你大舅說呢,說你大學畢業了,你外公出這事情,無論如何你都會回來的,你外公可是最疼你的啊。”
王海東看了一眼耗子手中的玉佛,又看了一眼田鳳娥說:“大舅媽,你這是在幹什麼啊?不會是想買這玩意兒吧?他要多少錢?”
田鳳娥一把從耗子的手中抓過玉佛說:“這可是和田玉雕刻成的,當年皇帝用過的寶貝。他們家祖上有人做過袁世凱的侍衛長,從宮裏麵帶出來的。這東西要二十萬元。海東你是學這個的,你快幫舅媽看看值不值。”
王海東一把抓過玉佛說:“這是和田玉?大舅媽,這話你也信?這是新疆玉,而且是新疆玉中比較次的貨色,看上去晶瑩剔透,實際上用化學試劑處理過,這是古董市場作假的常用手法。如果不處理的話,也就值五百多塊吧,雕工還是手工的,不錯。但經過了化學處理,完全破壞了玉石本身的天然美感,二十塊拿回家玩去算了。”
這種騙術在古董市場司空見慣,行騙的人往往編造出自己的祖上是哪個地方的大官什麼的,甚至有人編造出自己的祖上是宮裏的太監之類的假話,無非是想讓人相信自己手中的東西是真貨。若是稍微貪心,就有可能上當。什麼金元寶、玉佛、曆代名家的書畫作品等等,都是利用的東西。
王海東是跟著外公在古董市場長大的,這點小把戲還想騙過他?耗子一聽,知道今天是碰到高手了,想把玉佛給搶過來,不料王海東輕鬆地躲了過去,正色道:“要是我記得沒錯的話,你就是這裏的耗子,騙人都騙到我舅舅身上了,你活得不耐煩了!舅舅你報警吧!”
田鳳娥聽說自己差點上當受騙,立刻露出本性,母老虎一般惡狠狠地說:“報警!敢騙老娘,我饒不了你!”
正像陳大牛說的那樣,那些存款是給自己女兒上學用的,要是真被騙走的話,她可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了,這麼想著,她又怎麼會輕易饒過耗子,報警可以,先被我暴揍一頓再說。
沒想到,陳大牛隻是來胡龍觀古董市場看看,卻差點沒有把自己女兒的教育基金給搭進去。因此,陳家兄弟也更知道自己沒有這方麵的本事,就算去古董市場也是給別人送錢去。加上父親鋪子的現狀,陳大牛和陳二牛是徹底死了那份覬覦之心,在這個家真正有能力也有條件的人隻有王海東了,再說鋪子的歸屬權本來就是王海東母親的,於是王海東順利地繼承了這個鋪子,成為了聚寶閣的掌櫃。可王海東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就更棘手了,因為,古董市場不是空有一腔熱情就能夠做生意的。
麵對這麼一個爛攤子王海東一時也是焦頭爛額。他是有本事鑒別古物,可要說到古董市場的經營,真還需要有一個摸索的過程。至少古董市場中的一些行家是不怎麼看好王海東的,在他們看來,王海東支撐不了多久,他現在隻是初生牛犢的莽夫勇氣。
王海東接手聚寶閣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一筆生意沒成。哪怕是賣出一些筆墨紙硯什麼的現代文房四寶的生意都沒有。
中午,忽然雷聲陣陣,胡龍觀古董市場的百年建築在疾風驟雨之中若隱若現。行人匆匆,本就不怎麼多的顧客一瞬間也消失在雨幕之中。聚寶閣的生意本就清閑,一場雷雨下來,更是沒有一個人上門了。
王海東一個人坐在紅木雕花太師椅上,在他身旁的是一張雕刻有龍鳳的紅木圓桌。這一套家具是民國時期的,在民國之前,一般的老百姓家要是敢用這種桌椅,那可是要被砍頭的。這套家具是陳一龍在十年前花七百塊錢買到手的,現在沒有個兩三萬絕對是拿不下的。這種雕工,這種品相,絕對是民國家具中的精品。說來現在這聚寶閣中也就是這一套家具算是最為值錢的了。而在這紅木桌之上擺放的是一個柳浪牌子的收音機,是那種長方形的大收音機,也有三十四年的曆史了,是新中國第一批國產收音機之一。王海東小時候總是見到外公坐在紫檀的搖椅上聽著梅蘭芳先生的戲曲。
至於說那張紫檀的搖椅,後來因為兩個舅舅先後娶媳婦,就被外公給賣掉了。這收音機也就成了王海東對外公的唯一一個念想了。
突然一聲霹靂,一陣狂風暴雨席卷而來,對這種雷陣雨,古董市場的一些人可是有特殊的感情的。因為這種雷陣雨曾經給古董市場帶來了一件真正的寶物。
當年也是這樣的一個晴天,這樣的一個午後,一陣雷陣雨,一個遊方的和尚帶來了一件宣德爐,說是為了重修寺廟而賣,反正不管怎麼說吧,宣德爐是真的,這點是經過了多方鑒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