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且還由《聲律啟蒙》想到 ——古漢語中,之乎者也矣耶兮焉哉等助語單字的應用,在白話文運動中備受嘲諷,其實也是對漢字及漢語言特點的非客觀看法。古漢語在應用中因為不用後來的標點符號,所以必須通過那些助語單字來烘托行文的情緒色彩。者、也、矣往往起的是“。”作用;乎、耶、焉往往起的是“?”作用,“焉”的問號作用起在前邊——“焉能辨我是雄雌”便是一例;兮、哉二字,每具有感歎號的作用——“哉”用於後,而“兮”亦常用於句中,不用情緒色彩就不飽滿。“之”在漢文字中的作用亦非同一般,是能使語感抑揚有致,切緩得當的一個字。
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參差荇菜,左右流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不用“之”,那樣的一些詩句便不成詩了。好比歌 ——如果將某些歌中的“啊”“那依呀”“赫尼那”“耶”“喂”等拖音字去掉,那些歌也沒法唱了。
馬兒喂(u ɑi),
你慢些走來慢些走 ……
二呀麼二郎山,
高呀麼高萬丈 ……
《草原之夜》句尾的“嘿”字,被歌者拖得多麼長 ——卻也正是我們愛聽的。
古代的詩,都是要能唱的。更有些詩,起初原本是歌,不用以上助語單字,古代的歌也沒法唱了。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漪。”
從《詩經》中不難看出,凡是助語之字用得多的,必是先歌後詩,較為原汁原味來自民間的一類,文人加工的痕跡少。而凡是文人加工痕跡顯然的,任意隨心地唱就不那麼容易。不信者,自己唱《載馳》,唱《氓》試試看!
文人總是喜歡將歌弄成詩;而民間卻更希望將詩唱成歌。由於文人以後多了起來,從文藝的史來看,便詩多歌少了。因為科舉考的是詩,內容以“官方”限定“教材”為主,文人都熱衷於躋身仕途,肯收集和整理民間歌詞者便鮮有矣。
對於古代民歌,幸還有《詩經》流傳了下來。惜乎!唯《詩經》耳。任何一場運動,即使確實偉大,無論多麼偉大,都是可以而且
應該從是非兩方麵來評說的。“五四”、新文化運動對傳統文化一概否定,恨不能鐵帚掃而光——其偏激也。魯迅言:“漢字不滅,中國必亡。”——實屬不該說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