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琴猶豫地說:“主意我倒是有一個,隻怕你不依。”
吳永平催促地說:“我怎麼不依,你說吧。”
鄧琴停頓了一下說:“我的意思是把兒子送到你那邊去,明天期中考試就結束了,我聽說你們那裏的藍田中學不錯,每年考大學的升學率都很高,再說有兒子在你身邊,我也放心呀!”
吳永平一聽鄧琴的話裏有話,心想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回去了。像他這樣的身份,一個男人孤身生活,在如今這個色欲橫流的社會裏,有多少雙異性的眼睛在盯著他。鄧琴心裏有想法也是應該的,便說道:“老婆大人,我看你想把兒子送到我這兒來,是來監督我的吧?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嗎?”
鄧琴在電話裏笑了一下說:“人是會變的,說實在的,你一個人在那裏我真的有點不放心,怕你出作風問題呀!”
吳永平苦笑著:“你是想把我也給累死吧?現在南水出了這麼多事,我哪裏分得出時間管他?再說現在學期還沒有結束,他怎麼轉過來?”
鄧琴說:“轉學是隨時都可以轉的,這樣吧,你同藍田中學那邊打聲招呼,要老師多照顧一下,你看怎麼樣?吳大書記,我可不願看到我們家的後院起火呀!”
吳永平想了想,也隻有這樣了,隻得答應下來。
鄧琴歡喜地說:“這還差不多,過兩天我讓兒子先去你那邊,我也想過去,可是老爺子躺在醫院裏,走不開呀。”
吳永平說:“好吧,好吧,代我向老爺子問好,當然也向你問好,你辛苦了。”
放下電話,他想起了劉瑤。記得劉瑤曾經給過自己一個電話,雖然和這個女人隻見過兩次麵,但印象不錯。他從手機調出劉瑤給他的電話號碼,想了一下,撥通了這個電話:“劉老師,我是吳永平。”
電話裏,劉瑤的聲音似乎有些驚喜和激動:“吳書記,是你?你怎麼想到要給我來電話?”
吳永平說:“你是大橋倒塌的受害者呀,你的傷怎麼樣,沒事吧?”
劉瑤笑著說:“多謝吳書記的關心,醫生說最少要3個月才能痊愈。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慰問一下嗎?”
吳永平說:“是這樣,我是想把我的兒子轉到你們學校來,不知行不行?”
劉瑤問:“你怎麼突然想起把你的兒子轉到我們學校來?”
吳永平解釋說:“是這樣,我愛人現在忙不過來,隻有把兒子交給我。我那兒子太皮,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管得住。”
劉瑤“撲哧”地笑了一下說:“於是你就想起了我?”
吳永平說:“是的,聽說你們藍田中學的教學質量相當不錯,升學率也高,所以我想把他轉過來。劉老師,別忘了我還欠你一個問題的答案呢。”
劉瑤似乎有些激動:“吳書記還記得那件事?”
吳永平說:“當然,怎麼會忘記呢?那個問題的答案,我總有一天會回答你的,但現在我兒子上學的事,能不能幫個忙?”
劉瑤說:“這個沒問題,其實你隻要給學校打個電話,學校領導隻怕高興還來不及呢。”
吳永平說:“不行,絕對不行的。我兒子到你們學校來,你一定要嚴格保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是我兒子,劉老師,能做到嗎?”
劉瑤說:“做當然能做到,隻怕委屈了你兒子。”
吳永平說:“怎麼就委屈了?我就是不讓他享受特權,那樣會害了他。好吧,你去跟你們學校領導聯係聯係,具體的辦法你去想,怎麼樣?他這兩天就過來,算是臨時插班,手續稍後會辦理的。拜托你了!”
劉瑤說:“吳書記,你放心,我會辦好的。”
吳永平說:“還有一件事我要說清楚,我兒子很調皮,你要幫我看緊點,有什麼事可直接對我說。”
劉瑤笑著說:“吳書記,大多數男孩子都很調皮的,這點您別擔心。”
吳永平說:“好吧,就先謝謝你了。劉老師,再見!”
吳永平給劉瑤打過電話以後,見兒子的上學事有了著落,遂放下心來。掛上電話沒多久,秘書敲門進來說:“吳書記,孟市長和朱書記他們都到了,在會議室裏等你呢!”
今天要對南水絲綢廠問題的處理結果進行最後討論,派去上海談判的人回來後,帶來了東方絲綢集團公司的建議。
他來到市委大樓的小會議室裏,見其他人都到了,有幾個人正低頭說著話。
他坐下後,朱永林起身向大家彙報了塌橋事故的調查情況。吳永平聽完後點了點頭,果然如他所料,各方麵工作開展的都不盡如人意。
接下來,會議由主管企業的常務副市長雷新明主持,他報告了南水國有企業的情況,重點講了南水絲綢廠、源頭南星製藥廠的幾點處理意見。報告完了,會議室裏一片沉寂。
吳永平笑了笑說:“大家談談看法啊。”
大家互相望了望,還是沒做聲,他們似乎在等待著吳永平發言。吳永平不再等了,說:“那我就先談談我對國有企業有改革的看法。經過這麼多年的改革,我想該走出困境的,已經走出了困境,說明這些企業已完全擺脫了計劃經濟的影響,適應了市場經濟的規律,這個過程是很長很艱苦的。沒有擺脫困境的,說明他已經沒有能力擺脫計劃經濟的影響,無法與市場經濟融為一體,對這些企業,我們該怎麼辦呢?”
“有人說,還需要繼續深化改革,這話是對的,但怎麼深化呢?是高喊口號?還是來點大動作,切入實際地解決問題?”
“喊口號是沒有用的,我們必須要進行實際行動。剛才我和孟市長、朱書記已經談到了這個實際問題,並且也統一了思想。”
“南水絲綢廠是我市大型國有企業,就是這樣一個大型企業,整整拖了政府近8年。8年啊!同誌們,每年市政府要往裏麵扔多少錢啊!這是一個無底洞。廠裏職工四處上訪的事,估計在座的各位都聽說了吧,這個問題一天得不到徹底解決,我一天都不安心啊。當然,解決的辦法有許多種,可是我們要選一種最有效的辦法來解決才行。”
吳永平頓了一下,看了眾人一眼,隨手拿起桌角的一份報告:“這份報告是源頭縣縣委書記金琳同誌寫的,她大膽采用了我提議的辦法,成功地解決了南星製藥廠的問題,群眾反應很好,既然有了先例,就不妨大膽推廣。”
吳永平講完話後,宣傳部沈部長第一個發言,表示讚同。
組織部龔部長就企業幹部的處理問題談了自己的見解。
吳永平補充說:“龔部長剛才講到的幹部處理的問題,我看他的思路很好,我們的想法也是讓他們走向市場,這對他們也許是不公平的,但是,我們想想工作在第一線、勞累了幾十年的工人,他們得到公平了嗎?”
正要商討南水絲綢廠下一步工作將如何更好地開展時,卻見程春愛急匆匆地走進來:“吳書記,不好了。”
“有什麼事這麼急?”吳永平一見程春愛那焦急的樣子,心中微微一驚,莫非又出什麼事了?
程春愛看了看在座的幾位市委市政府領導,說:“南水絲綢廠的職工又到市委來上訪了,這次好像來了上千人,加上圍觀的人,已經把市政府前麵的整條大街都堵塞了,剛才我給洪局長打了電話,要他派一些人來維持秩序。”
吳永平聞言,不禁扭頭去看孟楚庭,兩人的目光相撞了一下,孟楚庭不自然地將頭扭向一旁,這種時候,他縱有千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昨天他才去過南水絲綢廠,今天就出了這檔子事。自吳永平決定市財政暫停撥款給南水絲綢廠,南水絲綢廠的職工雖數次上訪,但經過市委、市政府和有關部門的工作,職工已有一個月沒有上訪了,更別說這人數眾多的上訪。
也許在吳永平的心裏,早已認定孟楚庭不是同路人,最起碼,他上任工作半年多來,孟楚庭隻是和他保持一種不冷不熱的關係。工作上,兩人有很大的分歧。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上一作任書記趙衛國和孟楚庭兩人在工作上一直是配合得很默契。
見孟楚庭不說話,吳永平沒有再說什麼話,隻身出了辦公室。朱永林見狀,忙起身扯了孟楚庭一把,兩人隨後也出了辦公室。程春愛朝孟楚庭叫了一聲“孟市長”,孟楚庭低著頭,臉色很難看,並沒有應聲,從程春愛身邊走了出去。程春愛一愣,跟著他們朝大門口走去。
一行人來到市委大院門口時,見大門緊閉,外麵人山人海。市公安局長洪輝親自帶了一批民警和武警官兵在維持秩序。圍在門外的南水絲綢廠職工舉著條幅,不停地喊著“我們要吃飯,我們要生活”、“政府要查腐敗,我們要上班”等口號,場麵並不像吳永平想象的那麼混亂。
洪輝見吳永平健步走過來,忙迎上去說:“吳書記,你怎麼來了,這裏很亂,還是先回辦公室吧。”
吳永平說:“沒事,沒事,如果我是他們,也會這麼做的。南水絲綢廠的事,是我一手造成的,應該麵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