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淵博寫給她的這些樸實的語言被她精心地收藏著,時隔多年再次品味,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師章瑤的眼睛濕潤了。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是那樣的脆弱無助,想他,念他,成了此時最管用的一劑良藥。她是那樣的向往聽到鄭淵博溫柔的話語,那種透徹心扉的愛憐和疼惜讓她意未盡情難卻。
哎!隻可惜,他遠在天涯,隔海相望,萬般追思隻能化作相思淚。然而,正是這種缺憾,多年來一直扯著她的心,吊著她的情,讓她總有感時花濺淚,恨時鳥驚心的憂傷。
她常常這樣安慰自己,認為與鄭淵博的交往讓她享受了那種花未全開、月未圓的淒美情境。
春天的夜來得有點早,剛剛過了九點,師章瑤卻感到龐大的夜色向她撲來。
又是一個倒春寒,淩厲的寒風從後背襲來,直鑽進她的後頸,她扯了扯大衣的領子,把脖子更深地縮進圍巾裏,向著家走去。
家裏的燈暖暖地亮著,師章瑤快到門口時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她抬頭挺胸做了個深呼吸,強迫自己把淩亂的思緒整理一下,然後默默地告訴自己,一定要把妻子的角色進行到底。是啊,朱海莎的話再次漫過她的耳膜:兒子和丈夫就是你最現實的幸福,兒子是你和他創作的新產品,是你們奉獻給這個世界最有活力的財富。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吧。不要把災難硬往自己身上拽。
“這樣做對嗎?良心能安嗎?那些災難能被甩掉嗎?而眼前的生活真的就是最現實的幸福嗎?”師章瑤到了門口心裏又開始犯嘀咕。
“咚咚。” 她伸出冰冷的手。
“回來了,外麵很冷吧?”“高仕坤”拉開門,看著她溫存地問。
“嗯。”師章瑤隻輕輕地哼了聲。
“怕你冷,我一直把爐門開著,還是屋裏暖和。來,我幫你把大衣脫掉。”“高仕坤”上前解開她的大衣扣子,師章瑤把頭扭到一邊不敢看他的眼睛。
“吃飯沒?我讓張嫂給你留了飯菜,我給你熱一下吧?”“高仕坤”把大衣掛到衣架後扭過頭問道。
“不用,我和莎莎在外麵吃過飯了。陽陽睡了沒?”師章瑤的語氣平靜如水。
“兒子放學回來看你不在,還跟我鬧情緒,問我是不是和你吵架了。他說想和你用英語對話,一聽說你去找他幹媽了,非拉著我去給他幹媽打電話。你知道不?他讓朱海莎帶夏貝爾明天到咱家來玩。海莎說一大早就來給他帶好玩的好吃的,他的情緒才好過來了。”
“高仕坤”邊抽著煙邊看著師章瑤興致勃勃地說。
“莎莎一家都來嗎?那就早點睡吧,我很困。”師章瑤快速洗完臉後,脫掉鞋子上床後靠在床背上淡淡地說。
“高仕坤”靜靜地躺進被窩,他抬起手臂想把妻子摟在懷裏,卻見她冷冷地閉目平躺。她拒人千裏的冷漠把“高仕坤”的手臂打折了。
“高仕坤”知趣地關掉台燈,把自己拉進痛苦的煎熬中。
箱子不翼而飛,自己在她跟前隻字未提,難道她因為這個生氣嗎?她在懷疑什麼?以為裏麵隻藏著初戀的秘密嗎?如果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難道她知道了箱子被偷的事?難道小偷已經看懂了日記本裏的高仕坤和鍾驍騎的關係?如果偷箱子的人是內鬼,或者和學校的人有關係,那他豈不是要露餡兒了嗎?師章瑤在這個學校根基很深,萬一有人知道實情告訴了她,或者設法敲詐她的錢又該怎麼辦?如果師章瑤知道自己是個冒牌大學生,又是以如此不見光的手段換來的,她會作出怎樣的決定呢?會不會厭惡地一腳把自己踢開?
“高仕坤”心底冒出一股涼氣,這涼氣快速聚集,幾秒鍾內滲透到他的每一寸肌膚。
他不敢往深處去想。
多年來,這件事像魔鬼附身,一直在糾纏他折磨他。他相信哲人們說的時間可以淡化一切帶走一切,他好不容易讓時間把夢魘般的記憶洗白,好不容易讓鍾驍騎死去,讓自己徜徉在高仕坤的世界裏。為什麼偏偏在自己最得意的時候,那個裝著他秘密和命運的箱子卻不翼而飛了呢?還有那個藍月兒,為什麼偏偏是師章瑤的老師?難道這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嗎?
“高仕坤”再也躺不住了。他翻身下床,走到外間,打開窗戶,點上一根煙塞進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