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4
一個非同尋常的學期即將結束，這個學期對俊傑來說真的是喜憂參半。
期中考試剛剛結束，寒假即將來臨，新的招生大戰已經拉開了序幕。師章瑤決心把中毒事件後流失的幾十名學生感召回來。為此，她特意召開全體教師大會。會上，師章瑤充分肯定了老師們在俊傑外語學校立下的汗馬功勞，並鼓勵老師們與俊傑一起再創輝煌。她總結了本學期的各項工作，隻字未提學生中毒事件。會前，她已通知炊事班，在大會議室擺十張大圓桌，董事會要感謝全體老師，設宴招待大家。
十張大圓桌整齊有序地擺開。橙黃色的台布上已經擺好了色彩紛呈的八個涼菜，紅酒飲料居中而放。每個桌上坐哪些人，台卡上寫得清清楚楚。師章瑤把董事們和校領導分派到每張桌上，便於和老師們交談溝通，縮短距離。
老師們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除了炊事班的人，教師和後勤人員全部到齊。師章瑤麵帶微笑，站起身，手執紅酒杯，親切地說：“老師們，辛苦了。這杯酒是我代表校董會的全體董事向大家致以深深的感謝和親切的問候。大家知道，俊傑在這個學期遇到災難，如果不是在座的諸位同心協力，與俊傑一起渡過這場災難，那麼我們就不可能有今天這樣一個歡聚的機會，共話俊傑的明天。感謝的話真的還有很多，期待的言辭早已堆積在我的舌尖，因為美食的誘惑，我就不多說了，就讓手中紅酒帶去我的祝福吧。來吧，幹杯！”
“幹杯！”大家喜笑顏開，大禮堂裏璀璨的燈光照耀著大家，笑聲、碰杯聲此伏彼起，師章瑤笑盈盈地走到每張桌前與老師們一一碰杯。
“放心吧，師校長，我們大家都願意跟著你幹！”初二（一）班的班主任殷老師眯著眼，笑嘻嘻地看著師章瑤殷勤地說。
“謝謝，謝謝！”師章瑤看著她圓乎乎的臉、笑眯眯的眼睛感激地說。
“我們這幾個老家夥都是從A大附中退休的，跟你父親也是多年的同事了。隻要俊傑外語學校讓我們看到希望，我們就不會離開你，離開學校。大家說是不是？”殷麗梅狡黠地看了看同桌上的這幾位老教師，故意把話題往自己要說的核心問題上引。
“是啊，是啊，俊傑這麼有實力的學校，給老師的待遇肯定會越來越好。”同桌上的幾個老師應聲附和著。師章瑤聽這幾位老教師話裏有話，不想掃了聚餐的興致，她微微一笑說：“當然。你們慢用吧，我到其他桌上再轉轉。”說罷，她轉身向另一桌走去。
鄭淑琴今天非常開心，這是她從A大附中退休後第一次與昔日的同事們舉杯相聚。可是，殷麗梅這個刁老太太的話卻讓她大為不快。不過她表麵上依然笑容可掬地看著她說：“殷老師，你在A大附中向來都是領袖級的人物，那種振臂一揮應者雲集的場麵我可是領教過了。所以說成也殷老，敗也殷老。所以啊，我在這裏拜托你，一定要積極地支持師校長的工作。來，我特意敬你一杯。”
“鄭老師，言重了。曾經年輕氣盛，扮個憤青，慷慨陳詞，敢把官僚領導拉下馬，別人還覺得你挺有正義感的，如今我是老驥伏櫪，能盡微薄之力，順便掙點養老金已經很知足了。不必把我往秤上放，我沒那麼重的分量。哈哈哈……”殷麗梅點上一支煙，笑著說。
鄭淑琴見她不給自己麵子，也就不去與她較勁兒。A大附中的人誰不知道，這個殷麗梅不是個省油的燈。雖然教書是把好刷子，但卻是個大刺兒頭，動不動就和領導叫板，幾任領導都拿她沒辦法。關鍵是人家的課講得好，學生愛聽。可奇怪的是，鍾驍騎當了副校長後，她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齡，鍾驍騎對老教師基本是順毛捋，盡量不得罪他們，所以她對鍾驍騎直伸大拇指。她退休不久，老伴患腦梗去世，有人介紹她來到這家私立學校。後來，她愛上了抽煙，癮還挺大，除了上課不抽，一有空閑就點根煙抽。當初聽說她在這個學校，鄭淑琴就建議師章瑤把她清理出去，免得她帶頭滋事。可師章瑤總是懷有仁愛之心，不忍辭退任何一個人，尤其是A大附中的退休老教師。好在，這兩年來，師章瑤對她比較照顧，她也還算安寧。可鄭淑琴對她依然懷有成見，她一向最討厭女人沒個女人樣兒，對她在校園裏抽煙的事非常反感。
師章瑤精心設計的這場年終懇談會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完美散場。一路上，她麵帶微笑，依然沉醉在宴會熱烈祥和的氣氛中。回到宿舍後，師章瑤坐在桌前，打開電腦，把今天宴會上大家紛紛表決心與她共創俊傑美好未來的情景向鄭淵博作了詳細的彙報。鄭淵博從師章瑤郵件的字裏行間觸摸到了一顆因喜悅而跳動的心。
鄭淵博在複件裏向她表示祝賀，並說自己處理完這邊的事後馬上返回。
期末考試剛剛結束，各個民辦學校的招生工作紛紛拉開序幕。
鍾驍騎完全是一副勝券在握、誌在必得的架勢。
寒假剛一開始，金榜中學的招生信息便鋪天蓋地，席卷了整個京都市。鍾驍騎一方麵采用夏雨的宣傳策劃案，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媒體展開宣傳攻勢，私下裏卻操起手中的秘密武器，暗度陳倉，把一隻黑手伸向了俊傑外語學校。
對師章瑤來說，這個寒假的招生尤為重要。流失的生源要補充，董事會新定的目標要實現。她一大早便來到辦公室，值班老師給她送來了今天的報紙。她倒了杯熱茶抱在手裏，一邊喝茶一邊翻看今天的報紙。這時，電話鈴清脆地響起，她放下報紙，抓起話筒，親切地說：“你好！”
“你好！師校長。我是殷麗梅，我下學期可能來不了了。我兒子讓我給他們帶孩子，我實在推不過去，所以想早點兒告訴你，你也好有個安排。”
“哦，非得你去嗎？”殷麗梅突然提出辭職，師章瑤有些措手不及。她稍停片刻後隨口關切地說。
“是啊，推不過去，沒辦法。對不起啊，師校長。”
“沒什麼。看孫子也是大事嘛，我能理解。那您多注意身體，不要太勞累。”話筒裏傳來了一串忙音，師章瑤遲疑地握著話筒，陷入沉思。
殷麗梅是班主任，突然提出辭職，對學生的影響不是沒有。全日製寄宿學校最大的特點是學生整天和老師黏在一起，感情比較深厚。尤其是殷麗梅這樣頗有心計的老師，很懂得一個道理，就是在私立學校，抓住了學生的心就是抓住了學校領導的要害部位。師章瑤想到這裏，禁不住歎了口氣，一把將話筒放回原處。這時，電話鈴再次“丁零零”地響起，她順手拿起話筒：“你好！”
“你好！師校長，我想跟你說一聲。我家裏有事，下學期不能上班了，請你原諒。”師章瑤把話筒放到耳邊，沉吟片刻後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喂——喂——師校長。你聽到我說話了嗎？”
“哦，好吧。那你處理好家裏的事。有機會再合作。”師章瑤突然覺得手裏的話筒很沉重。緊接著右眼皮騰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把話筒放到電話機上，站起身，準備去值班老師那裏透透氣兒。可她剛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拉開門，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她把伸出去的手縮了回來，轉過身快步走到電話機前，靜靜地聽著它一遍又一遍地響起。一秒、兩秒、三秒，師章瑤終於壓下心裏的驚惑，果斷地拿起話筒，大聲說：“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