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成進來說:“楚天,剛吃過飯吧?”
“哦,阿成,你家飯早。”牛楚天拿著抹布,扔飯桌上說,“沙發上坐一下……強強,去裏麵寫功課。”
強強站起,欲進西屋臥室,被阿成叫住。
“哎,強強,等一下。”阿成從口袋掏出幾個糖果,說聲“口袋裏還有幾顆喜糖,拿去吃”給強強。
強強接過糖,一聲“謝謝叔叔”跑出屋門。
阿成一聲“不謝”,坐沙發上說:“楚天,文娣情況咋樣?”
牛楚天歎息搖頭。一臉憂愁,坐一旁凳子上說:“還是癡癡呆呆,好像還嚴重了。”
廚棚內。軍軍站案前刷著碗,強強進來。
強強遞上兩個糖,說:“姐,給你糖,叔叔給的。”
軍軍心煩地:“你吃吧,我不吃。”
屋內。阿成坐在沙發上,對牛楚天表示同情,說:“趁這時田裏不忙,你給上海先寫封信,把情況告訴文娣的父母,等有了消息,你帶文娣去趟上海,到醫院查一查,看是啥毛病,這麼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牛楚天坐一旁,苦悶地:“我也這麼想,可又想……倆孩子還在讀書。”
阿成說:“你放心,把孩子交給我。我家那小子在場部讀書,香梅閑著沒事做,正好照顧軍軍和強強。”
牛楚天難為情,說:“這……給你又添麻煩了。”
阿成擺一下手:“嗐,孩子都大了,有啥麻煩的!”
阿成家門前。門開著,天擦黑兒,阿蓮從自家走來,手裏織著毛衣,叫聲“香梅”轉身進去。
阿蓮家屋內。石有才坐在沙發上,手拿著收音機調著台,聽到歌曲“我們新疆好地方啊,天南地北好牧場……”啪一聲關掉電源,說聲“好個屁”放下收音機。
紅紅從臥室出來,問:“爸,您去場部了,咱能回老家嗎?”
石有才稍作遲疑:“咋不能!等你媽同意了,咱就走。”
紅紅說:“俺媽不同意。”
石有才歎息站起“俺就是發愁,你媽不同意”走出門去。
阿成家屋內。阿蓮和香梅坐在沙發上,做著手裏的活聊著天。
阿蓮織著毛衣:“以前和文娣還能聊上幾句,現在到她屋裏,理都不理,好像不認識了。”
香梅照紙樣剪著鞋幫:“是喲,她誰都不理,滿腦子都是上海。回去一趟頂不上工作,讓她幺妹強在了前頭,她是一口氣憋在了心裏,想不開哩。阿成也是,好幾天都過不來,差一點也像文娣。”
阿蓮一笑:“我們上海知青,要是都走了,就剩下我自己,我也會像文娣。我是別想回去,上海沒有我的位置。文娣啊,從認識她,就不愛講話,心眼兒也小,經不起風雨,一碰到問題心裏就結起了疙瘩。回不去就算了,這裏咋了,還想啥!”聽門外咳嗽兩聲,看到石有才從門前走過,歎口氣說:“我家這老強驢,河南侉子,也跟我鬧著回老家,我就不理他。”
香梅:“石大哥是身體不好,怕死在這裏,想回去守老墳哩。”
阿蓮:“嗬,讓他自己守,我是不陪他去,他老家西平,窮的要死,回去就讓他進老墳。上海回不去,我就在這裏呆一輩子,哪兒也不去。現在不像過去,剛來的時候飯都吃不飽,如今是寬寬鬆鬆、自由自在,想吃啥自己做,懶得動手去食堂,有啥好處非要回上海,幾代人擠在一起,連張床都睡不上,我是不想,心死了。”
香梅:“阿成也是,死心了。可文娣咋會想不開,一直這樣,可就難為了楚天。”
阿蓮:“是啊,楚天是技術員,忙裏忙外的,除了照顧文娣還有倆孩子,夠難為他的。說是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兒,我看楚天倒是實在,和文娣也恩愛,有耐心,要是換了別人,像我家的老強驢,早就翻套兒了。”
香梅笑笑:“石大哥也挺好哩。”
外麵商店門前。石有才出家屬院,走過商店門前去食堂,迎麵碰上阮妮。
阮妮出食堂會家屬院,抬頭看到老石,低眉和他迎麵而過。
石有才突然回頭喊一聲:“哎,阮妮。”
阮妮愣住,回頭問:“老石,有事嗎?”
老石一笑,擺手說著:“沒事,俺看你不理俺,俺找老齊噴幾句”走向食堂;阮妮歎聲氣“這個老石,怪裏怪氣的”進家屬院。
食堂門前。老石過來,老齊正好關上門。老石踢一下們喊:“老齊,你這球貨,看俺過來你就關門,眼瞎啦!”
老齊開了門說:“咦,是老石,我正想你。”
“放屁,俺又不是娘們,想俺啥!”老石說著進去,老齊關上門。
阿成家屋內。阿蓮和香梅仍坐在沙發上,做著手裏的活聊著天。
阿蓮:“也是,場部醫院條件有限,文娣的病再拖下去會更嚴重,讓楚天帶她回趟上海,好好查一查,治一治,看是啥毛病,多一個上海知青就多一個伴,要是走光了,我恐怕還真是呆不下去。”
香梅:“你要是也離開這裏,我比文娣還要難過,沒得好鄰居了。”
阿蓮:“放心吧,有你這四川妹子,還有阿成,咱做一輩子的鄰居,那個老強驢怕死這裏,想回去守老墳,他要是非走不可,我就和他離婚。”
香梅:“離啥個婚喲,你現在是副連長,有身份哩。”
阿蓮:“啥身份啊,也就是掛個名。我都想好了,到明年咱一起包地,種棉花,有的連裏都發了財。”話落,阿成進來,阿蓮問,“阿成,去文娣家了吧,她咋樣?”
阿成抹下帽子撓著頭,歎氣地:“也就那樣,滿腦子都是上海。我和楚天講了,等有了消息,讓他帶文娣去趟上海,等病治好了再回來,老是癡癡呆呆,看著讓人焦心。”
連部院內
天已落黑,挨著食堂後門是老齊的住室,一間矮屋,門開著,裏麵照射出燈光,也傳出老石的咳嗽聲,嘶聲力竭。
老秦屋內。一張桌一張床,一根繩子上搭著兩件衣裳和一片圍裙。老齊坐在床沿,嘴裏叼著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