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客廳裏。王宏文神色泰然走下樓來,看阿成坐在沙發上,若無其事抽著香煙,仍是彬彬有禮一聲問候:“阿哥,早?”
阿成一如既往,抬起眉頭,銳利的目光直視著王宏文,和他沒什麼可說的。
王宏文故作坦然,上前兩步說:“阿哥,還以為你回了新疆,昨天還說起,走的這麼急,想送張車票都來不及。回來一趟挺不容易,一定要多住些日子,要是有事需要辦理,能用著小弟的,就言一聲,搞得定的。”
阿成忍氣扔下煙頭,低眉踩上一腳,抬眉又直視王宏文,目光鄙夷。
王宏文不禁有點心慌,晃晃眼皮穩住神兒,顯出一副窘態說:“阿哥不愛講話,讓小弟不知如何是好……這樣,走的時候一定要打聲招呼,火車票小弟包,車站那邊有個表嫂,弄張臥鋪的。”
邱吉萍麵帶輕鬆下了樓,說著“宏文,走吧”匆匆開門出去。
王宏文正想擺脫窘境,忙點頭一聲“阿哥歇著”倉惶出門。
阿成嗔視王宏文出去關上門,憤慨地一聲:“詭詐,小人!”
弄堂裏
居委會房前。王宏文的麵包車停在這裏,夫妻二人出院門過來,先後上車。
車內。王宏文插上車鑰匙,咬咬牙說:“這個新疆人,怎麼又回來了!有可能是對他老子的死產生了懷疑。”
邱吉萍歎口氣:“看來又要和他耗時間。無憑無據,他懷疑不過是枉費心機,沒用的。快走吧,別讓阿征看出什麼,就更麻煩。”
王宏文歎氣一聲:“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煩了”驅車駛出弄堂。
樓上房間內
阿征和母親坐在沙發上,說:“媽,說實話,自從我爸不在了,我就不想看到姐和姐夫。”
母親喝口麥乳精,放下茶缸說:“都是冤家給鬧的,你就睜隻眼閉隻眼,總不能說出口,趕他們搬走。你說冤家會不會這麼做,一定要你姐從這家裏趕出去?”
阿征歎聲氣:“也可能、也未必。也許他矛頭不在趕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仍對我爸的死不放心。他昨天就沒有走,是找朋友聊一聊,都是支邊的。姐和姐夫空歡一場,認為他走了,是高興的太早了。”
母親瞅上一眼說:“你這丫頭,可不要幸災樂禍,冤家不走,對你有什麼好處!他若真是懷疑你爸的死有問題,或是吉萍和宏文鬼迷了心竅,對你爸動了手腳,不光媽沒有臉麵活下去,想沒想過你的身份?隻怕比媽還要難以做人。”
阿征無奈地:“那也沒辦法,支邊的要是一直追著不放,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作歹之徒最終是逃不過法律的製裁。”
市區馬路上
夫妻倆上班路上,王宏文駕車靠邊停下,煩悶地歎聲氣說:“總感覺不太對頭,新疆人去而複返,看樣子是要和我鬥到底。你說昨天在醫院裏,看到過一個新疆人,很像是冤家,可以肯定就是他!”
邱吉萍疑慮不安,回想著:“他去醫院幹嘛?”
王宏文:“毫無疑問,是弄清他老子是怎麼死的。如果他不去醫院,而且是聽到了什麼,是不會再回頭,就會了新疆。你想一想,他去醫院會找誰?”
邱吉萍:“他是從門診部出去的,找韓醫生是不可能,也不可能告訴他什麼,很有可能是施醫生。”
王宏文:“我想也是,他老子的主治醫生。施醫生昨天幹麼,是不是在門診部?”
邱吉萍:“是的,昨天是周一,施醫生正好坐診。”
王宏文:“可以肯定,他去找了施醫生。哎,他怎麼知道去找施醫生?醫院裏的情況,就你媽、阿征也講不清楚,他怎麼知道去找施醫生!”
邱吉萍:“施醫生說心腦外科的專家,就向我媽、阿征都講過,是知道的。至於冤家怎麼知道去找施醫生,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問過阿征或是我媽,他父親的主治醫生,二是有可能,他把死亡證明拿到了手,上麵有施醫生的簽名。”
王宏文:“他父親的遺物不是都燒了嗎?怎麼還有死亡證明!”
邱吉萍:“我繼父殯葬那天,我媽問過我,死亡證明和病例要不要燒,我說人不在了,還放著遺物會做噩夢的,都燒了吧,我媽說,還是留下死亡證明,要是冤家回,好有個交代。”
王宏文:“這麼說,他是帶著死亡證明去找的施醫生。”
邱吉萍:“很有可能。”
王宏文:“他是一定對他老子的死產生了懷疑。你估計一下,那個施醫生會告訴他什麼?”
邱吉萍:“估計沒什麼可告訴他的。那天晚上,你在病房,我在外麵望風,是你心狠手辣害死了我的繼父,施醫生就不在醫院裏,就連韓醫生在值班室正在打瞌睡,其內情隻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說施醫生會告訴他什麼!”
王宏文:“倒是,就算施醫生想告訴他什麼,可他並不知情,連值班醫生也莫名其妙。可是新疆人怎麼又回來了,其中定有名堂。你說他會不會從死亡證明上看出什麼來?”
邱吉萍:“這就更不可能。證明內容是我和韓醫生擬定好的,就兩句話,病人是因腦體發生病變,導致缺氧而死,施醫生是根據這個寫進了死亡證明,冤家不可能會看出什麼來。”
王宏文歎聲氣:“不可大意,這個新疆人不是好對付的,他想問你什麼,就衝你擺擺手,事後就視如仇敵,虎視眈眈直盯著你,讓人不寒而栗,簡直就是個魔怪!這樣,你到醫院先問一下那個施醫生,昨天是不是有個新疆人找過他,都說了什麼,先把這個搞清楚。”
邱吉萍也歎聲氣:“最近施醫生有點讓我看不懂,自從我繼父死了以後,他好像是耿耿於懷,抱有成見,總看我不順眼,就在前幾天,在樓梯上和他碰麵,他怪怪乎乎地把我叫住,說是道歉,對我繼父的死表示遺憾,搞不懂他是啥意思!”
王宏文稍作思考:“姓施的是你們醫院的權威,又是專家,盡管他不知內情,對你繼父的死,他也會有所甄別,心裏有底。”
邱吉萍:“我想也是。韓醫生曾向我訴苦,我繼父死去的第二天,他向施醫生彙報情況,被痛罵了一頓,韓醫生也埋怨我,讓他背黑鍋。”
王宏文:“嗬,活該,誰讓他打瞌睡!估計新疆人是從施醫生那裏有所領悟,不然他不會去而複返,他這又回來,就像是山雨欲來,你有沒有察覺,最近兩天阿征和以前好像不一樣了,估計是受了新疆人的影響,倆人要是串通起來,這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