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海藍醫院精神科暴亡的七個人令我著迷,我覺得這裏麵大有文章。既然他們沒有受到核輻射,就證明這隻有一種可能,這是一種烈性傳染病,他們顯然在打鬥之前就已經染上了這種病。
這種想法雖然很荒謬,但我相信我的直覺。
我在桌麵申請了精神科的網頁,但打開後顯示為空白頁,顯然這個網站不是被刪除了就是設置了密碼。這個難不倒我,我用軟件花了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就找到了精神科的網頁。
“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尋思道,“好在互聯網是有記憶的!”
但我發現我錯了,這個網頁被刪除得徹徹底底,我還原的是這家醫院之前的主頁。這個主頁的版式顯得簡單多了,最後的更新時間顯示為2010年,沒有視頻,隻有一些科室的照片和文字。當時這家醫院叫藍色精神病院,是一家專科醫院,還是在這棟三層的藍色小樓裏。
我搜索了病人記錄,都是治愈者及其家屬的感謝信,感謝他們醫治好各種疑難雜症雲雲。
我想起了張同道醫生,便接通了老所長,讓他把張醫生寫的所有論文全都發給我。不一會,我收到了一長串論文標題,我點開了一篇題為《誰是“零號病人”》的文章:
那麼,究竟是誰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所有的問題似乎又重新回到了一個爭論許久的問題上:誰是第一個被感染、進而將病毒帶給人類的“零號病人”?
如果能鎖定到這個人,找到“禍首”,那麼瘟疫的源頭不就一目了然嗎?
“零號病人”是一個充滿誤導的稱呼。
在尋找“零號病人”之前,如果對這個名詞的來源有基本了解的話,也許你就不會再高調讓“零號病人”出現在自己的表述中。
實際上“零號病人”壓根就不是一個醫學術語。對應到流行病學調查中,應為指示病例,或者原發病例,並且兩者在定義上還有一些細微的區別:指示病例是在病情爆發時被公衛機構所確定所發現的第一個病人。原發病例是指在大麵積擴散、且人傳人的傳染性疾病的流行病學調查。
看到這,我心想:“找到“零號病人”是一個突破口,對破案至關重要!”
正想著,網站的背景音樂傳來,確切地說,這是一首歌——那歌聲時斷時續,像是電量不足時聲音變調,還時不時有一些“劈劈啪啪”細小而尖銳的噪音。
聽得出來這是一首接近於古典歌劇風格的歌曲,是一個女歌手唱的,旋律悲壯中透著深情。
我又聽了兩遍,仔細地辨別著歌詞,因為通過歌詞查找原曲是最容易的,但我隻是隱隱約約聽出了幾個不連貫的詞彙:
“太陽......翻滾著......掉落......”
但人聲又變小了,我打開了清音軟件,放大音量,又能聽出一點歌詞:
“大海......如果你......不在乎......”
我打開了號稱收錄了人類曆史上所有歌曲的旋律歌詞匹配器,但毫無反應。
我突然想到了高學力,說不定她聽過這類稀奇古怪的音樂。想到這,我隨手在牆上連上了高教授的網址。
剛一接通,就傳來她的驚呼聲:“啊哈,我們的大偵探!”
“高教授,您現在方便嗎?”
“方便,方便,我很樂意跟你聊天。”
“昨天我遇到您的時候,聽到您隨身聽放的音樂,挺特別的,我想知道那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啊哈,那是一首古曲,叫《花開花落》,是一部老電視劇的主題曲。怎麼?偵探研究起音樂來啦!”
“是這樣的,我想讓您幫我聽一首歌,”我邊說邊點開了播放,“您隻要告訴我歌名就行了。”
高學力聽了一會道:“不好意思,旋律和歌詞都聽不大清楚。”
但我確信她根本就沒聽過這首歌。
見我陷入沉默,高學力又給我出了個主意:“要想從浩如煙海的歌曲裏尋找答案,最好求助萬能的互聯網。”
我幾乎同時想到了這個辦法,立馬把這個音頻信息發到了網上。
一分鍾之內我就收到了上百條回複,我開啟了廢話過濾軟件,排除了那些調侃和謾罵,一條有用的信息彈了出來。
“這是從老式唱機上翻錄的,或者根本就是現場錄製的。”一個網友道。
“老式唱機!”我聽說過那玩意,那是古董收藏家的摯愛,曾經拍賣到天價。
“你可以找收藏老唱機和老唱片的人問問,說不定有行家聽過這首歌。”高學力在一旁熱心地建議道。
說話間,我已經搜到了一家專門收藏老唱機和老唱片的機構:孤獨之星聯誼會。
“離這並不遠,可以步行去。”我心想。
關掉網絡,我出神地望著窗外的夜景。
我決定去一趟孤星聯誼會,馬上就去。
街上沒有一輛車,行人也寥寥無幾。我一個人打著傘在街邊獨行,耳邊回響著自己的腳步聲以及雨水流進溝渠的嘩嘩聲,我感到身體的關節象是沒上油一樣,僵澀澀地很不舒服。天上雖然下著雨,但他眼前的世界幹巴巴一片,枯燥得一點水分都沒有,我突然感到很累,想回家好好睡一覺。
整個街麵淌著水,過馬路時,我才發現自己忘了穿雨鞋,沒走出去幾步鞋尖就濕透了,很快,鞋裏也進了水,我感到雙腳腫脹,不像是屬於自己的腳了。記得我每次在雨夜外出,都會見到一些奇怪的家夥。眼前,一個小青年直挺挺地站在路邊,他打著一把傘,猛吸電子煙;一個穿黑風衣的男子在路邊來回踱步,淋得跟落水狗似的,眼中透出驚恐和無助。
我走進一家無人商場,下雨天,顧客很少,我把雨傘寄存在入口處的一家茶鋪裏,進了裏麵的洗手間。
我鎖上門,撥通了門板上的鏡麵電話:
“幫我查一件事,你在那邊比較方便。”
“你可真會選時候啊!”半裸的拿破輪出現在屏幕上,在他身後的床上躺著一個穿睡衣的年輕女子。
“幫我打聽一下,那家醫院在精神病院時期的網頁是誰維護的。”
“我說哥們,您這個切入點也太清奇了吧,”拿破輪聳聳肩道,“完全看不懂。”
我故意擠兌他道:“你看不懂就對了。”
“別再打給我了,”拿破輪詳裝生氣道,“你很討厭知道不?”
掛了電話,我端詳著鏡子裏的自己,洗手間裏的光線明亮,我突然發現了頭頂一閃,貼近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後,這才發現頭上赫然出現了刺目的白發。
畢竟三年了!
出來時,茶鋪的服務員把雨傘遞給我,她垂下眼簾,麵無表情地低聲對我嘟噥了一句什麼。
“你說啥?”我追問道。
“先生,外麵雨很大,你走路小心點。”她小聲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依舊是麵無表情,眼簾低垂。
我心頭一緊,莫非這姑娘認出了我,三年前她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有點蹊蹺,看來真得要小心了。
我走進雨裏,雨點打在他透明的雨傘上,綻開一朵朵透明的花。
一個穿著防水服老頭蹲在馬路牙上,他正笑眯眯地望著我。我很想過去跟老人家解釋自己隻是來辦案的,或許在這位老人眼中,來這的都是嫁不出去或是娶不到老婆的人,能被生活逼到這份上,必定都是走投無路的歪瓜裂棗。
我一進胡同口就遠遠看見了那顆斑駁的大五角星,紅白相間的五角星在暮色中格外醒目,跟地圖上完全一樣,就是這。
到了聯誼會的門口,我剛想進去,迎麵來了一個中年男人,那人身材高大,穿了一身黑色防水服。我有些擔心是盯梢的,便裝著是路過,快步走過了聯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