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溫泉酒店，”小麗突然興奮地指著前方道，“據說裏麵曾有個很大的溫泉遊泳池，還能模擬海浪，好想去一次。”
“還是先去警察局吧。”我放慢車速，緩緩經過這家像宮殿一樣的溫泉酒店，大門緊閉。
“關門了……”小麗沮喪地嘟囔道。
“估計去警察局也是白跑一趟。”這句話在心裏，但我沒說出來。
警察局到了，這是一座有圍牆的大宅子，牆上爬滿了薔薇，一棟小洋樓冒出牆頭。他們下車來到鐵門前，鐵門已經有些鏽蝕。小麗跑到門邊，使勁按門鈴，裏麵毫無反應。
兩同時看到門口貼著一張白紙告示，他們走近一看，隻見上麵寫道：
警察局已搬遷，現址在沙灘北街十五號。真有警察局！我心裏算是有了底。
我覺得這是一個浪漫、美好的地址，這讓我想起的北方的海：泛起泡沫的海水徐徐漫上黃色的沙灘，海鷗聲聲鳴叫。這是一個蔚藍色的地址，一個充滿希望的地址，仿佛在這條街的盡頭就是大海。
我對小麗道：“我們現在就去警察局，在這裏休息一晚，想辦法弄點吃的，弄點汽油，明天一早就出發。”
“但沙灘北街在哪？”小麗又在研究地圖了。
我們上車後繼續漫無目的地前行，街邊的鋪麵全部大門緊閉，就像到了除夕前一天。那些門口掛滿誘人食物的招牌的飯館，一推門，都鎖了，窗戶都被窗簾擋著，完全看不清裏麵，撬開一兩家飯館的大門，裏麵的桌椅全都摞了起來，蓋上了白布。
砸開一家超市的玻璃門，貨架上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隨後又發生了什麼？我很想知道。
經過這座城市的廣場時，我看見了驚人的一幕——黃羊！密密麻麻的黃羊，正圍著巨大的噴水池，不知在幹嘛。
我的車緩緩拐進廣場，黃羊們蹦蹦跳跳，浩浩蕩蕩地四散逃離了。
我下車來到噴水池旁，這是一個已經廢棄了的噴水池，池底積著淺淺的雨水，池子周圍全是黃羊的糞便。原來它們是來這喝水的，這裏顯然已經成了黃羊的棲息地，看來這座城市荒廢已有些時日了。
車在環線上行駛時，我從倒後鏡裏看到一頭大狗緊追他們的車，它的腿好像是受傷了，一瘸一拐的，這條狗的個頭比藏獒還要大一圈，樣子像一般的牧羊犬，但毛色是灰不拉幾的。我注意到它的尾巴不大對勁，就像一根棍子一樣拖在身後。
我加速擺脫它以後，剛才的一幕仍就占據著我的腦海，我不由得放慢車速，急切地想找到答案，但想了半天毫無線索。
我突然想起之前搜索黃羊詞條時看到過這樣的提醒：
當你發現大批黃羊出現時，你不要因為食物充足而高興得太早，你要當心另一種可怕的動物，黃羊的天敵——草原狼。
原來是狼！之前所有的疑惑似乎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車子經過一座大橋，橋的旁邊有一條低矮幾乎是浮在江麵的鐵路橋，從河岸的一處隧道出來，這是我見到的第一座讓他感到恐怖的城市，而那些反射在玻璃牆上的蒼白陽光，是淒涼的，甚至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因為我心裏麵很清楚，這裏麵並沒住著任何人。這是一座空無一人的城市，在橋上就能看見灰撲撲的街道，這座沒有一絲生氣的空城在此刻看起來已經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想象當天完全變黑時，這裏會是怎樣一副恐怖景象。
我停下車，來到橋邊。河麵反射著太陽的餘暉，波光粼粼。
我在橋上久久佇立……
這才是這座城市最美的景色，有生命氣息的景色。我想起一句詩句：孤帆遠影碧空盡。
我想象著隨著夜幕降臨，恐懼在蔓延，這座城市將恢複它的本來麵目——這是一座死氣沉沉、麵目猙獰的城市。隻有河麵才不那麼恐怖，天黑以後，我寧願泛舟河上，也不願意睡在那些無人的宮殿裏；他寧願睡在大街上，也不願意睡在臥室裏。其實睡在大街上也很恐怖，我害怕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看見空曠的馬路上出現一個人影。
我轉過臉看了一眼小麗，她也瞟了我一眼，他們倆誰也沒說話。她哥哥出事後，她一直少言寡語，一臉鬱鬱寡歡的樣子，跟先前的開朗大方大判若兩人，這讓我很是擔心。我很想對她說：“你哥哥知道你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他一定會替你感到高興。”但又覺得這話太令人尷尬了，說不出口。
站累了，他們又回到車裏，無所事事地看著太陽漸漸西沉。
不知過了多久，我隱隱聽見有人邊敲車窗邊喊：“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