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在戰鬥鎮的奇遇(3 / 3)

他點了一碗白水豆腐,蘸著辣醬吃。他叫服務員打了一盆飯,盛滿了一口小碗,用筷子扒拉著吃完了。然後要了一瓶白酒,直接就“吹喇叭”。

他臉上的肌肉一直緊繃,但我看得出他就想找人說話,尋找存在感!我注意到他的左手每根手指頭背麵都紋著一個奇怪的字,像是一種象形文字。

他很害怕被人歧視,真正內心強大的人是不需要看別人臉色的,他顯然沒得道,看得出這是一個內心怯懦的人。雖然他眼神凶狠,但已是色厲內荏。

他不停地說“謝謝”。經過勞動改造,這個曾經的惡人現在變溫柔了。

我聯想到一路上看到的“嚴打黑惡勢力”,“除惡務盡”等標語,看來情況不是那麼簡單。

出了這家飯館,隔壁是一家旅店。進去一看,前台是用鐵籠罩住的,中間有一個口子,便於前台侍應生和客人交接款項。這家旅店的前台侍應生文質彬彬,很熱情,一看就是人手不夠,老板頂班。他對我特別照顧,免去一切繁瑣的手續,不用身份證,不用押金,甚至都不用看健康碼。以前留下的東西都沒派上用場了。估計一看我也不像是壞人,或者他知道我不是一般的人。他帶我去看房時,一路聊那起榕城的事,他說要用辯證的方法來看;他說他念過大學,對政治也很感興趣;他父親是現役軍人,在榕城平暴中負責衝洗大街上的血跡。

進房後,他突然問我們是哪裏人,我知道他對我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我父親年初去榕城鎮壓暴亂,一直到現在都沒回家。”

“不奇怪,”我安慰他,“鐵路被泥石流截斷,火車停運了。”

“真奇怪!”他突然道,“最近從榕城來了好多人,昨天就有兩個年輕人騎車來我們這裏。”

“是嗎?這種豔陽天,換我直接暈過去。”我附和他道。

“是的,他們倆都曬得很黑。”

正說著,忽聽得隔壁的老板娘拍手道:“倒了,倒了。”

“你黑社會就牛逼了?也不過如此嘛。”她大笑道。

“啥事?”我走過去探頭問道。

“喝醉了。”老板娘指了指趴在桌上的“勞改犯”道。

我看老板娘心情好,就把路上看到的葬禮跟她說了,問她是何故。

那悍婦道:“這是一件好事!”

“好事?!”我覺得很奇怪。

“對呀,”她不以為然道,“都是喜喪,沒一個低於一百五十歲的。”

聽她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一首我讀過的古詩:

在我苦難的盡頭

有一扇門。

聽我說:你們稱之為死亡

我記得。

頭頂上,噪音,鬆枝變幻。

然後空無。微弱的陽光

閃過幹涸的地麵。

這是可怕的,生存

當知覺

被埋在黑暗的土裏。

然後結束了:那些你們害怕的,成為

一個靈魂和不能

說話,驟然結束,堅硬的土地

略微彎曲。我喻為鳥的事物

俯衝進低矮的灌木叢。

那個不記得

從另一世界到來的經過的你

我告訴你們,我又能說話了:從遺忘中

返回的一切回來

發現一個聲音:

自我生命的中心湧出

一股巨大的噴泉,深藍的

影子投在蔚藍色的海麵。